蒋沉烦躁地踱着步,也许是昨晚睡觉时姿势不对抻着腰了,从午后开始,他后背的左半边一直酸疼难忍。“本月十三夜里,让我想想……”孟得鹿记得很清楚,十三号店里没什么大生意,散了酒宴众人都早早睡下,她趁夜悄悄摸去了永兴坊的地官侍郎府。“蒋沉突然问起那夜的事,难道是地官侍郎府上出了什么事?”她心跳一阵加速,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多虑了,“不对,如果侍郎府出事,平康坊和丐帮不会一点风声都听不到……看来他找我是为别的事由,我只管一口咬定自己当晚就在店里安睡,谅他也没处查对去……”
县廨位于平康坊正南方的宣阳坊,蒋沉却故意带着孟得鹿绕着平康坊东边的东市转了好大一圈,才回到县廨问话。
“本月十三的夜里,你在哪里?”
蒋沉烦躁地踱着步,也许是昨晚睡觉时姿势不对抻着腰了,从午后开始,他后背的左半边一直酸疼难忍。
“本月十三夜里,让我想想……”
孟得鹿记得很清楚,十三号店里没什么大生意,散了酒宴众人都早早睡下,她趁夜悄悄摸去了永兴坊的地官侍郎府。
“蒋沉突然问起那夜的事,难道是地官侍郎府上出了什么事?”
她心跳一阵加速,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多虑了,“不对,如果侍郎府出事,平康坊和丐帮不会一点风声都听不到……看来他找我是为别的事由,我只管一口咬定自己当晚就在店里安睡,谅他也没处查对去……”
“那晚我在……”
蒋沉左手握成拳,重重地捶着后腰,孟得鹿眼尖发现他后腰上别着一只小小的细簪,形状如同鹿角,心底猛一激灵,突然改了口,“我在郊外的银杏林!”
蒋沉一怔,“你去郊外干什么?”
“我遇到了一位年少时的姐妹,趁着娘睡着了,我悄悄溜出店找她叙旧……”
“你们在银杏林里干了什么?”
蒋沉使劲把嘴唇抿到发白,只用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的做戏适得其反,反倒让孟得鹿看破了他真实的情绪。
“人在惊讶时会不自觉地张大嘴巴,他故意抿紧双唇,应当是在刻意掩饰吃惊……这么说,我方才的回答让他很吃惊……”
心中有了底气,孟得鹿故意将眼角向下一瞥,又迅速地提了提左嘴角,才回答道:“不过是闲话了些家常……”
“眼角下瞥,嘴角上提,这是人说谎时最惯用的表情!”蒋沉果然将孟得鹿所有细微的神情尽收眼底,并在心底迅速分析出了端倪。
他一拍桌子,低吼一声,“你在骗我!老实讲实话!”
但蒋沉不知道的是,刚才那些不自然的神情是孟得鹿故意表演给他看的,就是想让他以为自己在说谎,继续逼问自己,见蒋沉着了自己的道儿,孟得鹿顺势又将眼神躲闪了两下,将“说谎”的戏份做足了,才又假装胆怯支吾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要告诉我娘!”
“你说。”
“树下生了野蕈,我一时兴起,采了几朵烤来吃,没想到那野蕈有毒,我差点没死过去,幸好小姐妹帮我抠着嗓子催吐才捡回一条命,我怕娘知道了责罚,便没敢告诉任何人。”
蒋沉身后的几位不良人相互交换了个肯定的眼神,孟得鹿知道,这一把,她又赌赢了!
“人们往往只愿意相信自己求证的结果,所以只要用一个谎言去掩饰另一个谎言,他们就很容易相信第二个谎言便是真相……”
“等等!”也许是孟得鹿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被蒋沉逮个正着,他精神一绷,“你再把经过倒着说一遍!”
人在正着叙述一件事情时很容易编造谎言,倒叙时却往往难以自圆其说,这一招蒋沉在审问犯人时屡试不爽。
孟得鹿从容地把事情倒着说了一遍,蒋沉又随意抽取了几个细节追问,她的回答也是滴水不漏,蒋沉找不到破绽,只得暂且放她离去。
也许是坐得久了腿麻了,孟得鹿起身时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好在蒋沉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扶她,她才只是撞进了他的怀里。
明明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那么严丝合缝,蒋沉却总觉得哪里很不对劲——“哎,我今天怎么老被女人撞?”
今天,东市出了桩大案子。
从清晨起,就有一乘小轿停在闹市中心,起初,众人并未在意,谁知过了晌午,那轿子底下却渗出一摊脓血,散发出阵阵恶臭,有老乞丐壮着胆子趴在地上tຊ透过轿帘缝往里偷看,才发现里面居然端坐着一具赤身裸体,双目圆瞪的男尸,更令人胆寒的是,那男尸全身扎满了针灸用的灸针,活像一只刚幻化成人形的刺猬精怪!
案子出现在整个长安城的民间舆论中心,东市,就像免费买通了全丐帮的耳目,很快便被传得尽人皆知,还顺风吹进了皇城。
蒋沉等人赶紧收殓了尸首,经仵作老法检验,男子满身的灸针虽然全扎在重要的穴位上,却都不致命,直到拆开发髻,他才发现死者脑后的脑户穴上有一个细小的血洞。
“脑户,脑户,顾名思义,人脑之门户也,最为薄弱,想必凶手正是以尖锐的硬物扎入了死者的脑户穴,才致其毙命!”
根据老法给出的结论,蒋沉迅速推演出了凶手的特点:
“其一,凶手是死者极为信任的人,所以才能在死者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绕到他的背后行凶,其二,凶手文弱,无法以暴力当面制服死者,才要暗中偷袭,其三,凶手精通穴理,才能在尸体全身的要穴上扎满灸针,并且下手精准,一针扎稳死者的脑户穴,一招毙命。”
白镜带人在城中跑了半日,也用最快的速度查明了死者的身份:
死者姓戚名第,字实佴,正是前阵子高中皇榜最后一名,却迟迟没有去天官报道等待铨选的第七十二名士子。
中榜士子惨遭杀害,简直是对朝廷的公然挑衅,朝堂震怒,勒令万年县廨即刻破案!
“戚实佴……七十二,这人,命倒应在名字上了。”
“‘七十二’在青龙坊有一处外宅,豢养着一名外室,走,去看看。”众人索性将“七十二”替代了死者的本名。
戚氏外宅位于长安南郊,不大的院落幽僻雅致,只有一名仆人伺候日常。
“七十二”的外室抱月早早抚着门框等候,听到不良人齐刷刷的脚步声,她急忙探出手来摸索,蒋沉这才发现抱月那双挂着泪痕的双眼空洞无物。
“七十二”的外室居然是位盲女!
“夫人节哀。”
明知抱月看不见,蒋沉还是老实地叉手行礼。
“我不过是名外室,不配被称作夫人,蒋帅就叫我抱月吧。”
盲人的听觉最为敏锐,抱月从佩刀晃动的轻微声响中听出蒋沉行礼的动作,屈膝颔首还礼。
“那……在下就直接问了,抱月娘子最后一次见到戚郎君是什么时候?”
“戚郎要去天官报到的前一天晚上,那天夜里,有位戚郎的好友前来贺喜,戚郎特意设了小宴款待,两人聊到了很晚,我也不知道宴席是什么时候散的……”抱月泫然欲泣。
“天官铨选的期限是本月十四,那小宴应该就是在十三号的夜里……戚郎君那位故交叫什么名字。”
“姓徐,名讳好像是……喻?”
蒋沉与白镜对视一眼,头“嗡”地大了起来!
徐喻正是前日补位皇榜的第七十三名士子,死了一位“准朝廷命官”,又牵扯进另一位“准朝廷命官”,这案子眼见变得越来越棘手了!
“抱月娘子当夜身在何处?”
抱月犹豫了片刻,才支吾开口,“我趁着戚郎会见客人,也悄悄溜出去会见了一位故交,鸡鸣时才回来,那时候戚郎就不见了,我赶紧让家仆去报了官,没想到,直到今天才有消息……”
“娘子的行踪可有人见证?”
“那位故交可以作证。”
“娘子的故交是何人?”
“蕉芸轩舞伎,孟得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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