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万老夫人的寿宴到了,早已收到请帖的程始与萧元漪带着儿女前去赴宴。程夕辞注意到了大门处迎客的万将军走路姿势有些怪异,不禁想起了几日前她与阿姊离开时听见的那一声惨嚎,心虚的同时还有点忍俊不禁。...
几日后,万老夫人的寿宴到了,早已收到请帖的程始与萧元漪带着儿女前去赴宴。程夕辞注意到了大门处迎客的万将军走路姿势有些怪异,不禁想起了几日前她与阿姊离开时听见的那一声惨嚎,心虚的同时还有点忍俊不禁。
姊妹俩规矩的跟在父母身后向万将军行了一礼,他大咧咧的冲二人摆了摆手,“嫋嫋和媖媖你们直接去后院找萋萋就行,她会照顾你们的。”
“好的,万伯父,我们这就去找萋萋阿姊。”程少商笑着说道。
萧元漪皱了皱眉,着重看了眼夕辞,警告道:“莫要让我知道你们又惹事了。”
“知道了,阿母。”程少商有点心虚的避开了自家阿母严厉的眉眼,拉着夕辞便往后院走去。
不搞事是不可能的,她今天就是冲着那些瞧不起媖媖的女娘们来的。当然,她肯定会把万府摘出去,总不能让万伯父他们背黑锅不是。少商的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况且她用的可是阳谋。正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她们要是懂得自持自重,自会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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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不疑走进内院,袁慎正与一众公子们玩着投壶,一见他来还笑着邀请他一起玩。凌不疑取了一支箭,未曾瞄准便随手投进了壶中,随意敷衍了一番。他边敷衍着,目光还在搜寻着自己的目标,很快,眼神极好的凌不疑便瞧见了一群女娘中坐着的那道青影。见她似是在与身边之人交谈,脸上仿佛带着淡淡的笑意,凌不疑便想走近一些观看。
他随意的找了个借口说是要观赏风景,便走到了视角最佳的亭子里。
袁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心道莫不是这煞神有了意属的小女娘了,不然怎么一直朝那边看。这般想着,他便朝那个方向望去。与凌不疑不同的是,他第一眼看见的那个叫自己另眼相看的小女娘。
恰好有凌不疑打头,他索性也跟了过去,心想这凌不疑看得应当不会是程四娘子吧?这嘴上刻薄的小女娘,凌不疑这冷面煞神该是无甚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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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一群聒噪又没什么口德的小女娘里,程少商很是无聊,既不想听她们冷嘲热讽的说她和媖媖,更不想趋炎附势的附和一些无聊的话题。要不是阿母再三警告且今日是万老夫人的寿宴,她早就甩袖走人了。
忽然,听见有人惊呼十一郎与袁公子,她立马来了精神。就知道今日他们俩极有可能会来,但没想到两人都到了,真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啊。程少商仔细看了看叠骨桥附近的警告牌子以及站在那里的两个家丁,心想这要是叫人跑上去,着实也不算万府的锅了。
于是,她假意道:“咦,他们好像在看这边?也不知道是在看谁?”
“好像是,我看不大真切。”
“看不真切……”王姈四处张望了一下,顿时露出了喜色,“看!那里有座桥,不如我们到桥上去,郡主,十一郎定是在看你。”
裕昌郡主的那颗心瞬间蠢蠢欲动了,似是矜持了红了红脸,而后迫不及待的说道:“那我们上去看看!”
万萋萋愣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却被程少商拉住了。只见她皱着眉头,仿佛很不舒服似的。
“萋萋阿姊,我好像有点不舒服。”她的另一只手拉着夕辞,以防她离开。“媖媖,你和萋萋阿姊陪我坐一会儿,刚刚这些女娘说话真是难听,气得我头疼。”
夕ᴊsɢ辞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座桥,她记得万萋萋说过,这是座危桥。她看出了程少商眼底的那一丝紧张,心中顿时有了些许猜测。但她看见了桥附近的牌子与家丁,也就没了阻拦的心思。
阿姊这一局设得是阳谋,若是这些小女娘懂得自重一些,自然不会落入陷阱。
可惜的是,这些骄纵惯了的女娘们此刻眼里只有那两个都城最受追捧的最佳郎婿人选,压根不会去看牌子上的警告,更是蛮横的推开了欲阻拦的家丁,完全听不见他们的劝告。若只有一二人到还好,可这么一群人猛地一窝蜂冲上去,本身就岌岌可危的叠骨桥更加不堪承受了。
“哗啦——”
无论是亭中的凌不疑与袁慎,还是不远处的那群公子们,都瞠目结舌地看着一群女娘们与崩塌的小桥一并落入水中。
程少商差点绷不住表情笑出声来,好在夕辞及时掐了她一下,示意她控制表情,不要惹人生疑。
万萋萋倒是肆无忌惮地大笑出声,警告牌竖在那里不看,家丁的劝阻也不听,这下可都是她们自找的。
——
几日后,程少商为了给那些欺负她妹妹的女娘们一个教训,暗中对那个危桥动手的事情还是被萧元漪知道了。她在九骓堂里直截了当的承认了自己的所为,可萧元漪却认为定是夕辞挑唆,她以前虽也跳脱,却从未做过如此行径。
对此程少商十分愤怒,脱口而出道:“媖媖从未挑唆过什么,甚至一再制止我为她出头。可我身为阿姊,如何能忍受妹妹被人如此欺负!阿母,媖媖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为何你从回来开始就一直对她心存偏见!”
“你放肆!”甚少被子女如此质问的萧元漪心中愤怒,更是觉得夕辞带坏了她的嫋嫋。
“我说的是实话,阿母要罚便罚吧,嫋嫋不后悔!”程少商亦是不肯低头,她觉得自家阿母自回来后一直很奇怪,非但不像从前那样事事公平,不但总偏心堂姊,更像是中了邪般一直针对媖媖。
“好!既然你认了,我罚你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一振衣袖,背过身去,含怒道,“来人,将她按在板凳上,给我打!”
程少商倔强的咬着手帕,哪怕被军棍杖打仍旧一声不吭。
此时,收到消息的夕辞终于赶到了九骓堂,见阿父和三叔父与三叔母都在外头急得直打转,不由得心中恶兆。
她不顾门口武婢的阻拦,一把推开众人闯了进去。
“住手!”她挡在程少商的上方,硬生生地替她挨了一棍,语气斥满了冷意与怒火。
见状,外头的几人终于待不住了,跟着闯了进来,一见此景,不由得震惊了,程始脱口而出道:“元漪!你怎能当真打嫋嫋呢?她可是你我的孩儿啊!”
程止更是倒抽口冷气,“我当真佩服姒妇,如此狠得下心。”
桑舜华亦是急道:“再如何也不能动手打孩子啊!”
见他们一进来都在指责自己,萧元漪更是气急,“好好好,我反倒是成了恶人!将军,你自己说,自回来后嫋嫋为了媖媖惹了多少祸事?为何她们就不能像姎姎一样乖巧?”
“够了吗?”稍微替嫋嫋检查过后,发现伤势不算重,至多有些许肿,夕辞这才松了口气,她无视了自己挨了一棍后隐隐作痛的后背,站了起来,看着萧元漪冷冷的说道:“萧女君无非是对我不满罢了,没必要迁怒阿姊。”
“阿姊心疼我,为我出气,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不用拉扯姎姎堂姊。”她眼中划过一丝失望后只剩下了平静,看得萧元漪很难受,媖媖她甚至连阿母也不唤,心中有些不祥之感。
“女君看我不顺眼,正好我也厌烦了女君的说教,倒不如彻底分开来,成全彼此。”
“你说什么?!”萧元漪说一不二习惯了,素来少有儿女敢如此顶撞她,听闻程夕辞的话顿时勃然大怒。
“媖媖!”程始有些急了,这母女之间如何能闹到这个地步。
“萧女君当初丢下了我十四年不闻不问,这十四年来我未曾收到过程家主与萧女君丝毫关怀,您与我也没有什么养恩可言。您一回来,就想将一棵自由生长了十四年的树硬生生扭成你想要的模样,可结果……”她伸手握住了武婢手中的军棍,用力一折,断成了两截,“只会如此。”
“我永远成为不了您想要的女儿模样,亦不是任您摆弄的物件。”她讽刺的勾起了唇角,“我知道,你一直都知道我在程家过着怎样的生活,无非是不闻不问罢了。忠仆难得,折损在家里不划算……多可笑啊,你明明知道葛氏心存恶意,却连多留几个人护我也不肯。在你眼里,我这个女儿甚至还不如几个忠仆有用。”
程夕辞丢开了手里断开的军棍,冷淡的说道:“萧女君,你有何资格自称我阿母?”
她是如何知道的?!
萧元漪心口一滞,只觉天旋地转,一时间,口不择言道:“你、你忤逆!”
在这个世道,忤逆便是大罪,堪比凌迟之刑,这样的指责要是叫外人知道了,夕辞还如何活?
“元漪!”程始虽同样心痛女儿不愿叫他阿父了,可也不能忍受妻子给女儿冠上这样的罪名。当初,是他们亏欠了媖媖!
“姒妇!”桑舜华怎么也想不通萧元漪究竟是如何想的,明明媖媖是个再好不过的女娘,可她就像是瞎了一样,总是看不见她的好,处处挑她的刺,质疑她,打压她,羞辱她,她们之间几乎不像是母女,反而像是一对仇人。
“阿母——”少商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她一动就会牵扯到臀部的伤,忍不住抽痛。
然而当事人却依旧一脸平静,因为没有对她彻底没了期望,也不会再有失望了,她淡淡的说道:“您对我无养恩,这些年来我能活下来,不是因为你,而是命硬与老师的爱护。”
“生恩在您留下我的这十四年里,我自认还清了,但想必以您的看法总是觉得不够的。”程夕辞突然从一旁的程始腰间夺过了他的佩剑。
“媖媖!你要做什么?!”
少商心中不安,忍着痛爬起来,想要阻止她,“媖媖听话,阿姊没事,你把剑给阿姊。”
“抱歉,阿姊,是我连累你了。我可以不做程家的五娘子,但你永远都是我阿姊。”她看向程少商的眸光柔软了一瞬,而后重新变回了冷漠。
下一秒,长剑穿过她的胸膛,几乎是擦着心脏的位置而过。她本是医者,自然知道什么位置重伤却不致死,她还要走出这程家,更不会让自己死在这里。
“媖媖——”所有人都被她的举动吓住了,萧元漪更是如坠冰窖般,忍不住退了一步。
“女公子!”兰心痛心不已,早知如此,当初她们就不该回来!
程夕辞微微喘息,忍着痛说道:“我曾死过两次,一次还了阿父,一次还与阿母,这一次……就当是还了大母。从此我与程家,两不相干。我程夕辞,不再是程家的五娘子,更不是你萧元漪的女儿。”
说罢,她将剑抽了出来,随手丢到萧元漪的脚下。
“兰心,我们走。就算是死,今日……我也要死在程府之外。”
兰心紧紧搀扶着夕辞,避开了想要阻拦她的武婢,打算赶紧带她的女公子离开程家,好去寻秦家的人手来接应。
事发突然,她都没来得及给长安送信。
“女公子,你慢点!”她眼眶含泪,看着她胸口处渐渐被血晕染的痕迹,心痛至极。
“媖媖!你不能这样走!快来人去找医士啊!”少商觉得自己要疯了,媖媖怎能如此冲动!她怎能伤害自己啊——
“快!快找医士来——”程始也才反应过来,眼眶都红了,上前几步想伸手从兰心手中接过媖媖,却又不敢动。
“不用你们假好心!我家女公子这辈子最大的不幸,就是成了程夫人你的女儿!”兰心怒道,尤其恼恨萧元漪。见仍旧有人想上前来制住自己,立刻反手掏出了自己做暗器用的小珠子打向了几人的麻穴,程始与几个武婢一不留神便摔倒在地。见状,本想上前的程止干脆拉住了桑舜华和少商。
兰心知道女公子此刻心意已决,连死在外头这种话都说出来,必然不会再留在程家。所以,她不会再手下留情,任何挡路者都是她的敌人!
“我累了,阿姊,让我离开吧。”夕辞的声音有些虚弱,毕竟就算她算准了位置,可终究还是重伤,亦距离心房极近,此刻最需要的尽快找地方疗伤。
程少商泪流满面,终是没有再去阻拦这个同样倔强的妹妹,转头看向了堂中呆愣的阿母,眼底划过一丝怨怼,哽咽道:“阿母,如今……您满意了吗?”
被嫋嫋的声音惊醒过ᴊsɢ来的萧元漪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逼得媖媖自杀……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媖媖!”她一边摇着头,一边想要冲出去看看媖媖的情况。她只是希望女儿能如她所愿同姎姎那般乖巧听话,却从来没想过她会死。
程少商死死挡住了她,流着泪,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却依旧咬着牙道:“您放过她吧……她宁愿死,也不想留在有你在的地方!”
“媖媖——”
两人对身后萧元漪的呼唤充耳不闻,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出了程府,但凡是想要拦路的人,都被兰心的暗器打中了麻穴而倒地。
一主一仆就这么相互依偎着离开了程家,一如当年那般来来去去,依旧是二人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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