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见她一脸懵,李延朝又开口了,“知初,经济差距太大的两个家庭,你嫁过去不会好过。”“他单纯天真,暂时把喜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但他爸妈未必。”“我和前女友分手之前,也见过家长。我本来以为她不在乎我的家世,她爸妈也不会在意,但你知道老两口怎么对我的吗?见面之后第二天他们就托人打听我家里的情况,私底下告诉我说他们就这一个女儿,希望能给她找一个真正门当户对的人过日子。”
宋知初想,或许一开始她就不该向李延朝透露自己在哪里上班,不然也不会在拉黑他联系方式后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在下班后被堵住。
她试过打车,但总不能天天打车。躲避不是办法,事情总要有个了结。
“我和他要结婚了,你别再来找我。”宋知初能说的话都已经说尽,只好搬出顾陈,“我们之间真的不可能。”
李延朝眉头一皱,“你们见过家长了?”
宋知初点头,“见过了。”
李延朝又问:“他家里人是做什么的?”
宋知初再次觉得心累,“和他家里的背景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李延朝笑,“他给你多少彩礼?”
宋知初一愣。
如果不是李延朝提起,估计她这辈子都意识不到彩礼这个概念会落到自己头上。
“你们没谈彩礼?”李延朝抓住她的发愣,一连串的疑问像一把尖刀,而他是最在行的屠夫,一找到最薄弱的地方就下手开膛破肚,“那房子呢?买了吗?写你的名字还是他的名字?车呢?有你的份吗?”
她和顾陈从没谈过彩礼。别说彩礼了,连婚礼都没办,戒指也没订,草草领了证就同居,房子没买,车也是顾陈的婚前财产。
一时之间,宋知初想起老宅里念冬山和赵含淑对顾陈的饭后讨伐。
——难道你们要一辈子都租房,就算生了孩子也要一起挤在那几十平米吗?
几个月前的说教终于在这时候落地,变成了现实。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现在的生活就很好。
但现在回头看,这场婚好像确实结得太仓促了。而这一切仓促的源头却是她自己。
她表面上说一切从简,内心里却做着随时离开的准备,因此不曾认真规划过她和顾陈的未来。
她本计划在发生矛盾后她会像推开李延朝一样推开顾陈,但事实却相去甚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怕他离开,甚至在吵架后也能有恃无恐挽留他,而不是留他一个人独自消化。
然而,见她一脸懵,李延朝又开口了,“知初,经济差距太大的两个家庭,你嫁过去不会好过。”
“他单纯天真,暂时把喜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但他爸妈未必。”
“我和前女友分手之前,也见过家长。我本来以为她不在乎我的家世,她爸妈也不会在意,但你知道老两口怎么对我的吗?见面之后第二天他们就托人打听我家里的情况,私底下告诉我说他们就这一个女儿,希望能给她找一个真正门当户对的人过日子。”
“说得多好听啊,真正门当户对的人……”李延朝加重了真正两个字,长出一口气,目光从无边际的黑夜转到宋知初双眼,“他爸妈清楚你家里的情况吗?”
宋知初不语。
李延朝问起,她才后知后觉,决定结婚之前她没见过顾陈的爸妈,并不知道他们对这场婚姻的看法,结婚之后叔叔阿姨更是对她没有任何表示。
顾陈和自己爸妈的接触不多,她见到夫妻俩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这场婚姻得到了顾家父母祝福吗?
好像未必。
以顾陈先斩后奏的性格,瞒着爸妈和她领证这种事不是做不出来。
再说顾本末,顾本末也是从小放养长大,一心学习和科研,比起顾陈,更不会考虑到这些人情世故细枝末节。
顾陈爸妈商海浮沉半辈子,对他们来说,原来是对门兼同事的宋家或许早已经化为他们人脉中的一部分,平时来往可以谈笑风生,但要成为亲家,显然不够格。
他们真的舍得让顾陈和一个家世悬殊的人结婚吗?
宋知初陷入沉思,没有挣开李延朝伸过来牵她的手。
见她没反应,李延朝顺势又接过她的包,摇一摇她的手,把她从沉思中拉出来,“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宋知初轻轻松开他的手,“我回家吃。”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李延朝打开车门。
宋知初坐进副驾,刚想说临江苑,忽然想起顾陈不喜欢别人来家里,于是及时打住,只说了一个路口。
“哪个小区?临江苑,锦绣园,江畔华景还是望江豪庭?我可以直接送你到楼下。”
李延朝打开车载广播,并没打开导航,却如数家珍列了几个路口附近的小区,宋知初听他一一列举,莫名一激灵,心中警觉起来。
再让李延朝知道她住在哪里,事情只会越来越复杂。
宋知初有点想下车。一旦危险的猜想冒出头,不好的预感就越来越重,她总觉得李延朝在故意刺探她家里的地址。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但李延朝向来多疑,现在下车势必会引起他疑心,她未必能顺利脱身。
再三权衡下,宋知初报了锦绣园的名字,“不顺路就算了。”
李延朝果然不需要导航,直接开车,“只要是送你,去哪都顺路。”
宋知初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没接话。
“你在那租房?”李延朝问,“那一带的房价很高,你住多大面积?一个月给多少租金?”
要是换作别人问起来,宋知初可能话不过脑就答了。但李延朝教会了她对人设防。
“不清楚,是我男朋友找的房,钱也是他付。”
李延朝脸上没有表情,“你现在靠他养?”
宋知初被他简简单单一句话激得浑身不舒服,但还是忍气吞声,“嗯。”
李延朝车速放慢,转入路口,“当初我说想要搬出去租房子住,你没同意。看来他确实比我更讨你喜欢。”
宋知初:“房租太贵了。”
李延朝:“我们可以找便宜的。钱不是问题,是你不愿意和我更进一步。”
宋知初冷笑,“钱怎么不是问题?钱都是我出,对你来说当然不是问题。”
谁知她自以为伤人的回嘴却正中李延朝下怀,拿着这句话反过来刺了她一刀,“你看,你会这样想我,他也会这样想你。”
“我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上高中之前我都借住在我大伯家里。每次他们吵架,大伯都会说这是他的房子,让伯母滚出去,所以我一直很听话,就怕他一气之下也把我赶出去。”
“知初,我不想你也像以前的我一样。”
“如果你和他吵架了,他说房子是他的,让你滚出去,你怎么办?你能去哪?没有钱,在家里就没有话语权。”
“你不要心存侥幸,觉得这种事落不到自己头上。人心很容易变,等他变心了,你会发现你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宋知初再次陷入沉思。
李延朝说的话不无道理,她和顾陈的经济差距确实不小。暂且不说生小孩,只看日常开销,她想要跟上他的消费水平都有些吃力,更别说以后要买房买车这些大花销。
她能肯定她的收入以后会提高,但跟顾陈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现在顾陈吵架后会自己搬出去,那以后呢?
她能保证顾陈不会一气之下把她赶出家门吗?
虽然她从小到大没听说过哪一家亲戚家里会说这样的话,但李延朝见过,就说明世界上还是有这种事情存在。
她需要为自己做最坏的打算。
正想着,车子突然一停,宋知初猛地被摔回椅背,腿上的手机滑到了座椅底下,中间置物格的水瓶也飞了出来。
宋知初惊魂未定,心脏怦怦跳,“怎么了?”
“刚刚前面走过一只流浪猫。”李延朝说。
宋知初伸长脖子去看。
“已经跑掉了。”李延朝边说边再次发动车子。
宋知初放好水瓶,余光刚好瞥见一个戴着帽子的年轻男性走过,心虚以为是顾陈,于是飞快低身去捡座椅底下的手机,脑袋不小心撞到了车门也不敢抬头。
李延朝见她紧张,心里也发慌,心一乱,踩错油门也浑然不知,车子往前冲出几米才猛地一停。
路过的男生被这一开一停的奇怪动静惊得回头看了一眼,宋知初此时直起身来,不由自主回头去看,认出那不是顾陈,这才如释重负躺回座位。
顾陈昨晚搬走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临江苑附近。宋知初松一口气,叹自己做贼心虚。
然而冷静下来后,理智归位,宋知初摸着额头,发现李延朝同样做贼心虚。
刚才她捡她的手机,他猛踩什么油门?
李延朝留意到她投来的异样目光,平静解释,“没必要让你男朋友知道我们的事情。”
宋知初心下了然。他们两个人草木皆兵,都把路人认成了顾陈。
“你也不想让他看到我,不是吗?”李延朝瞥她一眼,拉手刹,没有继续往前开,“在咖啡店里你突然着急走,之前上了我的车又着急下车,都是因为看到了他。这些我都知道。”
“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知初,如果你不愿意跟他和平分手,我会配合你像现在这样一直瞒着他。”
宋知初最深的心事被他三言两语化解,浑身防备卸下,也向他坦白,“其实我和他已经结婚了。”
意料之外,李延朝并不意外,神色淡然,“今天领的证吧。”
“你总是这样,很多事情只有做了才会告诉别人。我想帮你都帮不了。”
“不用帮。”宋知初低声。
“也是。我们本来就不在同一层次,我的建议对你来说没有参考价值,你的生活那么幸福,不会遇到我说的那些个例。你从来都不需要我,是我需要你。”李延朝微微仰头,又低下头去。
宋知初看到他眼里起了又退的泪,突然发现他是真心想复合。
但他计较得太多,无穷尽的算计已然成了他真心的一部分。
“这辆车是我自己买的,五年就能还完车贷。”李延朝突然说,“现在我也租到了还不错的房子,一个月四千的租金,可以住下两个人。我今年用所有积蓄把亲戚从小给我的钱都还清了,一共十六万六千八百二十五块。我想补偿你,但你把我删掉了。”
“本来还想来看一眼被你喜欢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李延朝抬手擦掉眼角刚冒头的一滴泪,笑了笑,“来了才发现我根本不敢看。被发现了该怎么办,我肯定比不过。”
“我努力了这么久,才给自己一个像样的家。”李延朝望着面前空荡的路面,喃喃,“……可到了最后还是一个人。”
宋知初看他笑得苦涩落寞,心里不为所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能再和他共情,也难以再怜悯他的苦处。
相似皮囊下的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但直到现在,看到李延朝落泪但心里不起波澜,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将他和顾陈剥离开来。
宋知初下车,“我们就这样吧。”
李延朝走了。
平地卷起一阵秋风,刮得落叶沙沙,宋知初慢慢感受到天气预报所说的夜间降温,给外套拉上拉链。
再抬头,就发现顾陈逆光站在不远处。
他回来了。
—
第三次了。
顾陈看着面前向自己走来的宋知初,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力气开口问她那是谁。
但她看上去很开心,眼睛在路灯映照下反射出亮晶晶的光,“你回来了?”
不等他回答,宋知初走过来接过他一个行李箱,语气轻快,“我们回家吧。”
家。她也知道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家。
走进小区,大片绿植和楼房隔绝了街上的嘈杂,等到周遭寂静无声,顾陈停住脚步,“是李延朝送你回来的吧。”
“你看到他了?”宋知初紧张抬头看他。
“他送你回家。”顾陈平静道。
宋知初这才想起来否认,“不是他,我刚打车回来。”
“你一个人打车,为什么要坐副驾驶?”
“我……”
“这就是你说的私人空间。”
宋知初彻底沉默。
顾陈依然讨厌无休止的沉默,可他现在没有力气去生气。
所有的情绪无论好坏都在不停往外流失,顾陈看着宋知初,很想她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来减慢自己这场消耗。
说一句假意的对不起也好,给他一个生疏的拥抱也好,就算只是喊一声他的名字都行。
骗他也无所谓。
她可以坚持说送她回来的就是网约车司机,坐副驾是因为后座脏了,或者是她拼车回来,后座有乘客,只是天太黑他没看到。
载她回家的也可以是顺路的同事,碰巧遇到的朋友、同学……只要不是李延朝,谁都可以。
尽管她的解释永远轻描淡写,永远避重就轻,永远仗着他的喜欢没有退路,把他当傻子糊弄。
但只要她解释,他都会说服自己去相信。
可是这次连解释都没有。
“先回家吧。”她说。
我是一个有厌蠢症的人,男主这种类型,我真的是分分钟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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