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照片上的人,居然是张大娘!我猛然回想起,期末考试前,奶奶曾在电话里提过一嘴,隔壁村的张大娘没熬过年关,冬至的时候病逝了。因张大娘跟我们家来往不多,我听过后也就把这茬给忘记了。如今再去看墓碑上的字,只觉毛骨悚然。——慈母张玉芬之墓,孝女李梦莲叩立。后面一行小字刻着下葬日期,正是三个月前……站在我身前的张大娘缓缓回头,那张布满褶皱的脸在月光下变得惨白如霜,两行血泪从她眼瞳中流了出来,冲我咧嘴笑道。
我顺着那道声音寻去,只见不远处的树根底下坐着一位穿绿色军大衣的老大爷,正捂着肚子发出痛苦的哀嚎。
上次的纸人老姐事件让我留了个心眼,抬起手电筒照了过去,把对方仔仔细细看个真切。
确定他不是纸糊的,而是一个有皮肤纹理的真人后,这才敢走上前询问。
“大爷,您怎么了?”
“小姑娘啊,我上山砍柴迷路了。”老大爷拖着悲戚的调子,浑浊的眸子里隐有泪花闪烁,“你身上有吃的吗,我饿得胃都在抽抽疼!”
我毫无犹豫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烧饼,递给了他,“已经冷了,您先对付着吃一口吧。”
老大爷飞快接过,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道,“小姑娘,你心肠可真好啊!”
我马不停蹄的走了几个小时,体力也几近透支,靠在他旁边那棵大树上休息,随口问道,“大爷,您是哪个村的,为啥我以前没见过你呢?”
老大爷仿佛没听见我的话,继续埋头啃着那块烧饼。
我寻思这大爷多半耳背,又用更大的音量喊道,“大爷,你是哪个村的啊?”
那老大爷仍是没有回复,反而从我身后传来一道干哑的嗓音。
“小鹿,你在这瞎喊什么呢?”
我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红色短袄的中年女人,手肘上挎着个菜篮子,正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个女人我认识,是隔壁村的张大娘。
她的女儿前两年嫁到了我们村子,张大娘经常过江来看望她。
“张大娘,这雪才刚停您就要出门啊?”我礼貌的向她打招呼。
张大娘气喘吁吁的开口,“趁着雪停了,我想去镇上给女儿买点好吃的补一补,她刚有了身子,天天吃酸菜炖粉条怎么能行啊!”
我心里有些泛酸,看看张大娘对女儿的感情,再看看恨不得掐死我的付红梅,同样是母女,咋就差距那么大呢!
“现在天都黑透了,一会儿野兽就该出洞了,您就算再着急也不差这半天吧?还是先跟我回村子去,咱们明早再出发吧。”我好心劝道。
张大娘听到山枭在我们头顶发出桀桀的叫声,眼神也有些惧怕,点了点头。
我转身,想带上刚才那位迷路的大爷一起下山,彼此也算有个照应。
结果树下却没了那位大爷的踪影……
奇怪,我也没听见脚步声啊。
这大爷之前还饿得连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吃了我一块烧饼就健步如飞,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难道那块烧饼是大力水手牌菠菜馅的吗!
“张大娘,你看没看见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位大爷啊,他跑哪去了?”我问道。
张大娘那张干瘪如沟壑堆积的脸上露出凝重,“什么大爷?刚刚我看你一个人站在那,这才叫住了你,寻思这孩子是不是魔怔了,咋对着一棵树大喊大叫的!”
我睁大眼睛,不能置信道,“您没有看见一个穿着绿色军大衣的大爷吗?他就坐在那棵树底下,说自己迷路了,还朝我要了一个烧饼呢!”
说着,我伸出去摸口袋,表情霎时变得错愕。
因为我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被冻得梆硬的烧饼……
我很确定,出门时只揣了一个烧饼,刚才给了那位老大爷。
可现在,我的口袋里怎会又多出来了个烧饼?
张大娘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瞅着我,“哪来的什么老大爷,我始终就瞧见了你一个人!”
这下我也懵了,难道那个老大爷是……
“哎?”张大娘皱起眉,也陷入了思索,“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咱们村里好像是有这么一位穿绿色军大衣的老大爷,不过他二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呀,你应该没见过他才对!”
张大娘不说还好,听了她的话,我本就发冷的身体直接变成透心凉。
偏偏张大娘这话匣子打开还就停不下来了!
“那老大爷隆冬腊月上山砍柴,结果遇上了暴雪,困在山里回不来,活活饿死了。开春时候村里的采药人才发现了他,身上穿的就是那件军大衣,人都冻成冰雕了……”
“张……张大娘你别说了!”我牙齿轻轻打着颤,假装自己看到的只是一场幻觉。
“行,我不说了,咱们赶紧往家走吧。”张大娘爽快应答,挎上她的菜篮子,主动走在了我的前面。
我不得不佩服村里这些长辈,她们从小靠挖山货为生,体力杠杠好。
那张大娘人都过五十了,依旧步履矫健。
我在她身后追得都要岔气了,扶着树枝剧烈喘息。
一抬头,蓦地发觉我们竟走到后山那片乱坟岗里来了……
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枝,在雪地上投下诡异的阴影,将横七竖八的断碑映得更加森然。
凉飕飕的寒风从中间夹杂而过,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呻吟,仿佛有不明生物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着我。
“大娘,咱们是不是走错了,我记得回村不经过这里啊?”我瑟瑟发着抖,向四周环视道。
这时,我瞥到不远处一座新建的坟,雪地上还有未全完破烂的花圈和纸钱,估计下葬时间不超过三个月。
我鼓起勇气拿手电照向那块大理石材质的墓碑,上面贴着的黑白照片露出了一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面孔!
那照片上的人,居然是张大娘!
我猛然回想起,期末考试前,奶奶曾在电话里提过一嘴,隔壁村的张大娘没熬过年关,冬至的时候病逝了。
因张大娘跟我们家来往不多,我听过后也就把这茬给忘记了。
如今再去看墓碑上的字,只觉毛骨悚然。
——慈母张玉芬之墓,孝女李梦莲叩立。
后面一行小字刻着下葬日期,正是三个月前……
站在我身前的张大娘缓缓回头,那张布满褶皱的脸在月光下变得惨白如霜,两行血泪从她眼瞳中流了出来,冲我咧嘴笑道。
“小鹿,我这不是,带你回家了吗?”
我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掉头就往回跑。
张大娘还用那森然凄厉的嗓音在我身后喊道,“小鹿,你别跑啊,跟大娘回家去吧!”
谁要跟你回家,你那棺材住不下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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