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受宠,这园中亭台楼阁,花鸟鱼虫一应俱全,规制比着人家正头大娘子,是一点不差。现下已是亥时,整个秦府都已熄了灯,这清凉轩却仍是灯火通明。秦昭清这脚刚踏入院门,远远的,就已听到这里头吵吵嚷嚷,闹哄哄的一片。...
秦昭清在园中的小径上停下了脚步,微微探身,伸出手去摘那结在枝头的冰花,那冰花晶莹剔透,在月光下闪着如水的光泽。
梧桐跟在一旁冻得瑟瑟发抖:“小姐,要看景咱们明日再看吧,这夜深露重地,咱们还是赶紧回房安置了吧!”
秦昭清看着手心中渐渐化水的冰花,淡淡地说道:“怕是……还有的闹呢。”
“小姐,你说什么……”梧桐还来不及细问,小径的尽头,一个矮胖的婆子便朝她们这边匆匆赶来。
“天爷哟,大姑娘你总算是回来了!你可快去看看吧,可是了不得了!”
这婆子见了秦昭清就是一顿呼天抢地,直看的一旁的梧桐怒气翻涌:“赖妈妈,你这又是闹什么?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在这里鸡猫子鬼叫。我们小姐今日在外折腾了一整日,此刻已乏累得很,且要回屋安置了。”
说着就上前拦在了秦昭清面前,不让赖妈妈再上前。
赖妈妈一看,立时更急了,她扭着她那短胖的身子蛮力的挤着:“我的大姑娘啊,救人命啦!你可定要去看看,如若你不去,我们小娘可是活不了了啊!”
这赖妈妈的嗓门和她的身材一样粗壮,直喊得整个园子都是她的声音。
握在手心中的冰花,终究是都融了。
秦昭清将那融水用丝帕轻轻拭干了,甩甩袖子,叹了口气,道:“走吧!前头带路吧。”
“哎!大姑娘您这边请!”赖妈妈脸上登时喜色上扬,忙不迭地在前头带着路。
“小姐!”梧桐在后头又心疼又气恼,实是不解,但还是小跑着跟上了。
沿着石板小径一路蜿蜒向前,便来到了清凉轩。
这清凉轩面阔四间,前后两进,平日里就是吴小娘和秦昭丽母女俩在这居住。
因着受宠,这园中亭台楼阁,花鸟鱼虫一应俱全,规制比着人家正头大娘子,是一点不差。
现下已是亥时,整个秦府都已熄了灯,这清凉轩却仍是灯火通明。
秦昭清这脚刚踏入院门,远远的,就已听到这里头吵吵嚷嚷,闹哄哄的一片。
赖妈妈在一旁侧眼瞄着秦昭清的脸色。这府门里经年的老婆子,一个个都是最善于看主人家眼色的。
“小娘,我将大姑娘给你请来了,你可别想不开啊!”赖妈妈快跑了两步,在前头扯起嗓门往屋里喊着,而后拉开了正堂挡风的帘门,对着秦昭清谄媚地笑着。
立时,屋里的哭闹声便越发的大了。
梧桐忍不住撇了撇嘴,腹诽着:这是又开始闹上了。
秦昭清站在门口,不觉苦笑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提起裙摆,抬步入了屋。
房内,婆子丫鬟站了一屋,正上头的,自然是那正在寻死觅活的吴小娘,还有站在一旁劝解的二房秦卢氏和三房秦崔氏。
只见这吴小娘鬓乱钗横,泪痕满面,两个杏眼更是红肿不堪,身上也是一改往日的花红柳绿,罕见的着了一身素布素衣。
秦昭清在门口冷眼瞧着,也不言语。
“秦昭清!你可真真是佛口蛇心第一人啊!你现在是自己不出手,惯会借他人的手来羞辱我小娘了是吗?你只当这秦府,现在是全由你说了算了吗?”秦昭丽见秦昭清来了,还一副事不关己的高冷姿态,登时就指着鼻子骂了上来。
这秦昭丽虽说是庶女,但平日里的派头却是比嫡女还要足上十倍,什么钗环衣裙,什么婆子佣人,都是比着秦昭清还绰绰有余。
前头因着太夫人还在,她虽说不服,但也还算收敛。自从太夫人走后,她是更没了忌惮,好几次都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对着秦昭清发难。
秦昭清看着她这一副嘴脸,忽觉好笑。
她斜眼瞄了瞄她,轻笑道:“妹妹现在,是在说陈内官责罚的不对吗?如若觉得哪里不对,我明儿就写拜帖去宫里,请陈内官再来一趟,妹妹与他好好理论一番。可好?”
“你!你这副狐假虎威的样子是做给谁看!你现在是在拿一个阉人在压我吗?”秦昭丽被秦昭清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气得抓心挠肝,一时什么也顾不得了。
“丽儿!休要胡言!”本还瘫在一旁,貌似甚是虚弱的吴小娘,听秦昭丽开始口不择言,忙对着她一阵厉呵。
秦昭丽被吴小娘突然的呵斥给吓了一跳,这才惊觉自己失言了,她又气又恼,又不知怎么发作,只能哭着站到了一边。
“还是小娘有见识。咱们自家的事,关起门来怎么都好说。可千万别扯上了旁的什么。这若是一句话没说好,传到了贵人的耳朵里,那我们现在这一家子孤儿寡母的,什么倚仗都没有,可是要吃苦头了。”秦昭清顺手解下了披在肩tຊ头的狐皮毛毯,让梧桐收了,自己在窗下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吴小娘抬手拢了拢自己散乱的头发,又用丝帕擦了擦脸颊的泪痕,倚着赖妈妈的手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大姑娘,实在是今天在那院中,受辱太过了,我这心中似油煎似的。你是知晓我的,我哪有这掌家的心思呢。将军在时,我尚可凭着他的垂怜任性胡为一二,现下他都去了,我们娘两还能指着什么活呢!还不都得听凭大姑娘你的吩咐才是,只求大姑娘能略略抬抬手,给我们母女一条生路才好。”
说着,吴小娘竟在秦昭清面前跪了下来,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样。
“你毕竟是长辈,你怎好对她下跪呢!”坐在一旁的秦崔氏看不下去了,忙起身来阻,“昭清,你一个小女娃家也莫要太过霸道了,她吴小娘毕竟是你父亲的贵妾,现下你如此欺辱她,让你父亲在下面,怎好安心。”
“崔姐姐莫要替我说话了,实是我这个愚钝的,没个眉眼高低,才会让大姑娘误会了。我这种人,不过是先前将军不厌弃,在府里讨口饭吃罢了。如今弄得如此难堪,我也是没有脸面再活了,只求着大姑娘略抬抬手,往后给我们家丽儿一个容身之所,我也好安心地去下面陪将军了!”吴小娘直说得声泪俱下,肝肠寸断,作势便又要寻短见。
“小娘你莫要求她,这个家里还不是她能只手遮天的!”秦昭丽过来死命着拉扯着吴小娘,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端坐着的秦昭清。
“吴小娘,这样的把戏,这么多年,你没有演累,我倒是看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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