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无忧的雪塑和幽默逗得沈惜怜笑眼不开,贝齿难藏。便是在一旁等候的慈岁一张惯常漠寒无波的面上都泛起温和涟漪来。慈岁心中不免也嘀咕,这沉默寡言老实木讷的丫头今儿怎么开了窍了,有这么多的有趣儿的小故事和俏皮话?西山日暮,威武的雪狮子终于有了自己一群小兵犊子,瘪嘴巴的鸭子、伸长颈子的鹅、小心谨慎的老鼠、雪地卧眠的兔子,当然少不得抻长舌头的蛤蟆...个个神态各异,妙趣横生。...
冰冰凉凉的药膏在桑无忧的手指肚上缓缓散开,渐渐压制了那火烧火燎的难受。
“这药还是大哥从东江带回的呢。东江有个老医仙最善制药,大哥回来前带回不少给我,以后你若有个烫伤跌伤的,尽管来此找我!”沈惜怜亲自为她涂着烫伤药柔声细细。
下一瞬,蹙着罥烟眉的又描绘出薄薄惆怅,“烧伤最是难受了,天可怜见儿的。”
桑无忧笑笑,“不过是个丁点儿大的烫伤,奴婢以前膳房的,这样tຊ的小伤小烫从小都习惯了,算不得什么。”
她的话落在沈惜怜的耳朵里,又是一番的故作坚强,“快别说了,我听得心里难受...”
桑无忧一瞧,果真那她那似喜非喜的含情目里又润出水来,忙道,“多谢小姐费心,奴婢如今涂了药已经好了,这就去给您做雪塑去。”
尽管沈惜怜如何劝阻,她都始终坚持,几番来往下来,沈惜怜也无法,只好任她去干了差使。
摘星阁堂前,一把古木雕花梳背椅横倚旁,正拢着燃旺的炭火。
沈惜怜坐在椅上,脚蹬如意狐毛短靴,身披团织绒毛大氅,衬着她的小脸白润俏皮,手里还握着暖暖的汤婆子,瞧着堂前廊下的桑无忧雪塑的灵巧。
无形无意的雪,只经由那一双巧手变幻雕刻,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儿,一个如生栩栩的雪狮子就端坐在她的庭院里。
沈惜怜忙脱了汤婆子,几近跑跳着上前打量那雪狮子,见它眉宇皆精细生动、就连身上的鬃毛都细致可辨。
“呀!你这手艺可是我见过的最好的!”
她不住的围着那雪狮子打量,眼里都是惊奇欢喜的光,越瞧越欢喜,一笑,便露出一口齐整洁白的贝齿来。
“你叫无忧是不是?这雪狮子我甚是喜爱,喏——这个赏你了!”
沈惜怜从自己的发间拔出一支秋蝶无笙琪霜簪,塞到她的手上,转头又端望那雪狮子去了。
桑无忧见手中这簪子是从未见过的精致尊贵,可也只瞧了一眼。
“奴婢除了会塑雪狮子,还会塑些别的小动物,不知小姐可有兴趣...”
“你还会塑别的?还会塑些什么你且说说看!”
沈惜怜那双常缠绵的双眸此刻难得透出孩子般的天真,让慈岁瞧了也有些辛酸心疼,也就没上前阻她回屋。
桑无忧也知道自己的这门手艺算是得了她的喜欢,自然是拿出浑身解数。
“奴婢还会塑雪狐狸、雪鼠、雪麻雀、雪兔子、雪鸭、雪鹅...若都没有欢喜的,奴婢还会塑个雪蛤蟆!”
沈惜怜越听越兴奋,及至最后的雪蛤蟆,也被她逗得哈哈笑出声来。
“想不到,你竟是个如此有意思的!那就麻烦无忧姐姐挑几个塑在我这雪狮子身下,也好同它做个伴!”
话语间,沈惜怜朗声含笑,竟叫了一个奴婢为“姐姐”,慈岁听之不悦,可难得小姐这般的开心,只好拿肃穆的目色去瞧桑无忧。
桑无忧且会理她?
“小姐天寒日冻,您且回堂前待着,奴婢塑的快,一会儿就可塑好。”
“不!我就要站在这儿瞧着你塑!”
慈岁再等不得,上前轻轻撩动她的袖子劝阻,“不过几个雪塑的东西终究跑不了,等着丫头塑完再看岂不更好?”
她才不听慈岁的,娇俏着甩开碍眼的手,“姑姑你若再拦我,我便遣人将姑姑送回寿安堂去,才不让你在这儿瞧我的雪塑!”
慈岁见她坚持也实在无法,只好一起同她杵在雪地里干巴看着。
摘星院里一时飘起一串串的脆亮的笑声。
桑无忧的雪塑和幽默逗得沈惜怜笑眼不开,贝齿难藏。便是在一旁等候的慈岁一张惯常漠寒无波的面上都泛起温和涟漪来。
慈岁心中不免也嘀咕,这沉默寡言老实木讷的丫头今儿怎么开了窍了,有这么多的有趣儿的小故事和俏皮话?
西山日暮,威武的雪狮子终于有了自己一群小兵犊子,瘪嘴巴的鸭子、伸长颈子的鹅、小心谨慎的老鼠、雪地卧眠的兔子,当然少不得抻长舌头的蛤蟆...个个神态各异,妙趣横生。
“瞧我这院儿,更热闹了!”
沈惜怜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说出的话都止不住地上扬音调,“我的无忧好姐姐,你又会雪塑说话又有趣,和我实在合得来,我若是早些认识你就好了!”
桑无忧找准机会笑眼上前,“小姐说的可不正是我心中所想?今日与惜怜小姐在一处,又得小姐赏识,奴婢心中十分感念和珍惜,只不过奴婢说到底还是见山院的,见山院事务多,恐日后很难再到小姐这儿来了...”
她说得可惜,沈惜怜听来更是难过,一张活力小脸霎时眉目紧缩,又泛出忧愁。
“若是,奴婢是小姐院儿里的...”她看似无意地说了一句,却一下提点了沈惜怜。
“对啊!你若是我院子里的不就能天天与我说话雪塑解闷儿了吗?”
慈岁一听不好,“小姐,她是大爷院子里的大丫鬟,又不是别的小丫鬟,院子少了她,恐怕不行...”
“姑姑说这话明明是诓我小,哪有那样的道理?之前大哥院子里的那个叫素烟的大丫鬟走了,那不翌日就有新的了?咱们沈府还缺一个丫鬟吗?”
“你不知她其实不仅是大丫鬟,还是大爷的...”
见慈岁要说出通房的事情,桑无忧一把跪在沈惜怜的脚边,“奴婢与小姐实在是投缘,奴婢愿意留在这儿服侍小姐!”
“不可,这不可呀!大爷回来若知道了,恐怕要生气的呀——”
慈岁头痛地看着眼前娇宠的沈家小姐,心中虽怪她不懂事破了老夫人的打算,也气那桑无忧不识抬举。
自己还要说什么,却被沈惜怜的小厮一把把的给推了出来,又堵在门口不让她进,慈岁无法,也只好回了寿安堂回话去了。
只等慈岁一走,桑无忧才拉着沈惜怜到一处,说了她想离开见山院的真正缘由。
“大哥,竟会欺负你一个弱女子!?”
沈惜怜最是个心软的,听她这般一说,更是心中上了几分侠气。
“你且安心的在我这儿呆着,大哥那儿由我出面把你要过来,他向来疼我,想来要一个奴婢也不算什么大事儿的。”
听她如此说,桑无忧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比及沈卿司回了自己的院子,来接他大氅的却是红袖。
“她人呢?”
红袖还没回,立在一侧摘星院的绿竹就说了沈惜怜已经要了桑无忧的事儿。
沈卿司眼底浮出一丝深戾,唇角挑出危险的弧度,“真有这般投缘?那爷还真得去瞧瞧——”
大氅未脱,带着一行人浩荡朝着摘星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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