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心等待,直到小丫头脚下一滑,见她小手迅捷抓住书架,小脑袋看向地面,最终还是支撑不住,重重地摔了下去,狗·爬式地扑在地上,微微晃动的书架落下一卷书,狠狠地砸到了她的屁股上。哦…原来是脑门着地。...
和煦郎朗,杨柳拂岸。
武阳侯府朱漆大门的石狮子前站着一个小女孩,约摸四五岁,小小的个子还不及底座的高度,墨发工工整整地盘绕成双丫髻,像两只玉环一般,娇巧地垂在脑袋两侧。
女孩歪着小脑袋,下巴抬得高高的,仰望着头顶的大狮子,它张着血盆大口,龇牙外露,凶神恶煞的样子 。
小女孩往后退了几步,灵动的乌眸又望向远处另一只狮子,一样的凶巴巴,瞪大了眼珠子瞅着她,仿佛要将她吃个骨头都不剩,吓得小丫头跑到魁梧的男人身后,抱着他的裤腿轻唤,“爹爹。”
“如勇你来啦,哈哈哈。”
此时武阳侯府的朱漆大门内走出几人,为首的男人身躯凛然,威武不凡,满面笑容地走向女孩的父亲。
“武阳侯。”如勇抱拳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呀,这是小苒吧,几年未见,都这么高啦,来让伯父抱抱。”
男人看着如勇身后的小女孩,眸色满是欢喜,两只大手稳稳托住她胳膊下,轻巧地将小丫头举起。
如小苒被高高举着,她探头再看两只大狮子,此时觉得它们没有刚才那般吓人了,仿佛还带着一丝笑意。
“小苒,伯伯带你去找邵陌哥哥玩吧。”男人低沉的声音很是悦耳,抱着小丫头大步进了府门。
如小苒盯着这位神采奕奕的伯伯,他眸色炯亮,有种让人肃然起敬的威严,然而却又不吓人,反而让她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邵陌哥哥是何人?”小丫头一边问,一边探着脑袋看向周围新奇的一景一物。
“是小苒你以后的夫君呀。”男人笑着说,眸子弯成了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夫君?”如小苒转了转乌黑的眸子,“我娘亲叫我爹爹‘夫君’。”
“哈哈哈,是呀。”
小丫头嘟着小嘴寻思着,原来她也有个‘夫君’呀,这个‘夫君’什么样子的呢?
须臾,武阳侯在一处屋院停下脚步。
屋前站着一位清秀的少年,挺着笔直的腰杆等待一行人走近,毕恭毕敬抱拳行了一礼,“侯爷。”
武阳侯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轻放下了小丫头,小声问那少年,“秦哲,世子在里头吗?”
秦哲颔首。
武阳侯屏息凝神凑近脑袋在门外探听屋内的动静,小丫头也好奇地竖起耳朵模仿他的样子,只是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片刻后,男人转向小丫头,压低了嗓子,轻声说,“小苒,你进去吧,邵陌哥哥就在里面。”
如小苒皱了皱小小的眉头,觉得屋子里面安静得有些可怕,直觉也叫她不要进去。
“小苒不怕,你刚出生时,邵陌哥哥还抱过你呢,他可喜欢你了,快进去吧。”
看着武阳侯和善可亲的笑容,好像没有在诓骗她,小丫头转了个身,面向屋子的大门,捏起裙摆,露出小小的绣鞋,一层,两层,三层,四层,五层,一步一步爬上朱色的木台阶,站到了门口。
宽阔的书房,好似一眼望不到头,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动静。
小丫头犹豫要不要进去,回头看了一眼他爹爹和武阳侯。
他爹也是一副不知如何办的神情,倒是武阳侯上下摆着大手,笑盈盈地催促她快进去。
如小苒抬着小步迈进了书房,窗棂外投来大片的光束,落在书房的木地板上,闪着莹莹的光,将整个屋子照得暖洋洋的,此时她觉得,这间屋子没之前想象的那么可怕了。
小丫头漫无目的地在空阔的书房内走动,小小的身影路过窗边软榻上的红木棋盘,她探着小脑袋停顿了片刻,棋盘上还留着黑白残局,阳光下,翡翠制成的黑子外圈隐隐晕出绿色的光环,十分好看,而玛瑙制成的白子,晶莹剔透,闪闪发光。小丫头伸出白嫩的小手,想要摸一摸这些圆润的棋子。
“别动。”
陌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冷冷的,淡淡的,没有情绪。
如小苒寻声望去,不远处的书案前,坐着一位极好看的少年,像是被精雕细琢出来的一般,浑身透着流光。少年一手拿着书,一手支着头,眉目间没有任何表情,目光也从未离开手中的书,仿佛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
“是你在说话吗?”小丫头一面走近,一面问他。
少年并未正眼瞧她,翻了一页书,冷淡地说,“谁让你进来的。”
这一句不像是询问,而是责怪。
“是位威风凛凛的伯伯叫我进来的,我爹爹叫他武阳侯。”小丫头一五一十地认真回答。
少年侧眸睨了睨书房门口,远远瞥见两个魁梧急切的影子落在了木门上。
“武阳侯。”
少年的这三个字清亮,带着几分不满,好像不是冲着小丫头说的,更像是在提醒门外的两个影子。
随后屋外传来声音。
“啊呀呀,如勇啊,你上次说你在练什么枪法来着?”
“呃呃,侯爷?哦!!对对对!是这么回事来着!”
“好好,今天你正巧来了,那我们去切磋切磋吧,哈哈。”
“好的好的,侯爷,我正有这个想法呢。”
两个大男人低沉的声音越来越远。
看着木门上渐渐消失的人影,少年凤眸微狭,收回眸光时,不经意瞥到书案上多了个脑袋搁在上面,像是凭空长出来一般,险些将他吓了一跳。
“出去。”
少年不耐烦地又翻了一页书。
小丫头的脑袋却是一动不动,乌黑的眸子一眨一眨的,问,“你就是我以后的夫君吗?”
少年眸下的眼皮跳了跳,冷冷回道,“不是。”
余光瞥见刚才的小脑袋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他乌眉一挑,想是人已经走了,便继续悠然看书。
片刻后,身后传来‘哒哒’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九下,十下,少年眸色越沉越暗,越暗越沉,直到他终于受不了,放下书,寻声睨去,竟然是刚才的小丫头还没走!
她踮着小脚一跳一跳地,白嫩纤细的手臂高高举起,吃力地去够那书架上的海棠琉璃盏。
眼看怎么都够不到,小丫头踩着最底层的书卷,是想要爬上去。
少年墨眉微扬,眸色中的怒气少了几分,饶有兴趣地看着小丫头的后脑勺和后臀。
若是这样摔下来,是哪一处先着地呢?
他耐心等待,直到小丫头脚下一滑,见她小手迅捷抓住书架,小脑袋看向地面,最终还是支撑不住,重重地摔了下去,狗·爬式地扑在地上,微微晃动的书架落下一卷书,狠狠地砸到了她的屁股上。
哦…原来是脑门着地。
寻到了答案,少年拿起刚才的书,若无其事地继续看起。
如小苒的额头被重重磕了一下,现在屁股上又像是被人狠狠踢了一脚,疼得她泪水顷刻涌出,捂着发红的额头,哽咽着往门口走,“呜呜呜,爹爹。”
少年摇了摇头,活该。
片刻后,小丫头欢欢喜喜又进来了,两只小手托着一碟糕点。
“邵陌哥哥,侯爷叫小苒端过来同你一起吃。”
闻言,少年蹙眉睨了睨小丫头,面颊粉粉嫩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乌黑的眸子亮闪闪的,刚被泪水润过的痕迹还未散去,额头包着一块软软的纱布。
小丫头将糕点搁在书案上,递近少年又说,“小苒刚才吃过一块了,板栗糕很好吃。”
少年琢磨着,这小丫刚还哭哭啼啼的,现在满面笑开了花,这变脸的速度比他翻书还快,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他放下书,拿起一块板栗糕,寻思着,难不成这糕里下了什么药?让小丫头这么快就忘了刚才的疼痛。
少年将手中的糕翻来覆去,仔细研究,余光瞥见小丫头的黑眸子直盯盯地看着他的手,那手中的糕挪到哪,小丫头的眼睛就看到哪。
少年嗤笑一声,将手中的糕伸到她面前,问,“想吃?”
小丫头点点头。
少年挑了挑眉,将那糕缓缓挪到自己唇边,吃了起来,小丫头那亮堂堂的一双眸子随着他的咀嚼,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有趣。
少年又拿起一块糕,小丫头的眸子‘噌’地一下又亮了起来,他每吃一块,小丫头的眸子便暗一次,就这样一暗一亮,一亮一暗,少年将碟子里的糕全部吃完,一个不剩。
等他抬眸再看小丫头时,她已泪眼莹莹,最终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呃…有点撑。
少年拿起书,继续看。
秦哲站在门外,目光盯着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嘴里数着树叶落下的次数,一百一十二,一百一十三,一百一十四……
这时,小丫头哭着从书房跑出。
见此,秦哲摇了摇头,啧啧啧,今日第二回了……
……
春光明媚,莺声燕语。
难得不用去书塾的日子,如小苒懒懒地翻了一个身,被子捂住脑袋,阻隔了窗外百鸟欢腾的声音,她还不想这么早结束如此惬意的春眠。
忽而觉得喉咙干涩,小丫头恹恹地唤了一声,“红灵。”
久久无人回应。
喉咙传来的不适感越来越明显,逐渐消磨了她的睡意,如小苒很是无奈地掀开被子,起身喝水。
凉爽的花茶润过喉咙时带动了颈间的肌肤,牵动了那一处伤痛。
嘶……
如小苒摸了摸被秦邵陌咬破的地方,想起昨天的一幕,羞得她面颊通红,这一下她是睡意全无了。
“姐,姐! 都快日上三竿了,你怎么还在屋里睡觉呢!”
此时,如诚咋咋唬唬从屋外跑入,满面疾跑后的红晕,一脸抑制不住的喜色。
“这么开心?又拍马屁让爹爹给你涨月利银子啦,涨了多少?分我点呗。”如小苒眨着亮堂堂的眸子,伸出白嫩的掌心,咧嘴讨向她弟。
如诚一掌拍掉了她姐伸出的手,激动地说,“不是!是姐夫!姐夫来提亲啦!”
噗!
一口花茶喷出,如小苒两眼一黑,生无可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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