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墨辰,名字还挺好听的。盛月瑶在嘴里默默复读了一遍这三个字,轻轻点了点头:“我最近都没看到过他,他被分到别的地方去了吗?”交警上下打量他,“你找他什么事?”...
盛月瑶性格上有个致命的缺陷,就是她受不了一点点激将,且极容易被别人三言两语勾得上头。
北墨辰一句“看你本事”,就像夏天扰人的蚊子一样,在她脑子里日夜盘旋,无法驱赶。白天上班忙碌,尚且能转移注意力,夜里万籁俱寂,灯一关眼一闭,北墨辰那张冰山脸就跟鬼魂似地乍然现行,让盛月瑶不能忘怀。
盛月瑶不得不承认,她冰封多年的好胜心,被这个只见了两面的男人彻底点燃了。
从这天开始,每一天平凡的日子突然都变得缤纷了起来。盛月瑶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非要深究,总感觉底下藏着个了不得的真相。不过要理清楚这些情绪太废脑子,盛月瑶决定先将原委搁到一眼,只专注眼前重要的事。
平时她是个赖床体质,手机没响四五遍,是万万不可能从床上起来的;但这几天几乎是第一遍起床铃都没唱完,人就已经蹿起来,利索地刷牙洗脸吃早饭,一扫平时浑浑噩噩的颓态,精神到像刚打了一升鸡血。
对盛月瑶来说,她的人生久违地出现了神秘的光彩,每天出门都饱含热望,期待能在路口看到那道身影,然后冲上去,狠狠欣赏他挫败的样子。
可惜让她失望了,连着一个多礼拜,她都没在路上看到北墨辰,倒是看见了第一次拦她的那个交警。敦实的体型,一颗睿智的大脑袋陷在头盔里,大热天还穿着长袖制服,正在给路边违停的车辆贴条。
盛月瑶看看头顶的太阳,又看了看这位交警,心里便有了主意,趁着中午午休的时间跑回家,从路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瓶冰水,揣在怀里,又沿着这条街前前后后都搜罗了一圈,才发现目标,而后悄然靠近,脆生生地喊了声:“警察同志~”
敦实交警一回过头,立马就有一瓶冰水怼到眼前,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定睛一看才发现被矿泉水瓶挡住的那张谄媚笑脸,不免眉头一皱:“什么事?”
“天气太热了,你们执勤太辛苦,喝点水吧。”吃到了前面几次的亏,盛月瑶决定稳扎稳打,控制节奏,坚决不能打草惊蛇。
交警听了这话,眉头松动,放下了警惕心,和颜悦色:“谢谢你啊,不过我们执勤不能收民众的东西,心意我领了。”
盛月瑶悻悻地收回手,只能走到一边,但又不甘心就此放弃,踌躇了半天还是眼一闭,又厚着脸皮凑上去。
对方也迷惑了,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盛月瑶把心一横,决定单刀直入:“跟你搭班的那位交警同志,最近不站这个路口吗?”
“哪位?”
“就是那个,高高的,皮肤很黑,长得还有点帅的……”盛月瑶艰难形容着。
交警一听,回过劲来:“哦,你说北墨辰啊?”
北墨辰,名字还挺好听的。
盛月瑶在嘴里默默复读了一遍这三个字,轻轻点了点头:“我最近都没看到过他,他被分到别的地方去了吗?”
交警上下打量他,“你找他什么事?”
盛月瑶说不上来,只能一口咬定,就是有要事。对方拿她没办法,只能漏了一嘴:“他最近休假了。”
这是盛月瑶没想到的,她也顾不上别的,着急追问:“为什么休假了?他生病了?”
交警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北墨辰挺招女孩子喜欢,队里上下都是知道的,执勤被女市民要电话也不是一两次,听说连队里的女同志也对他挺感兴趣,但北墨辰这方面还没开化,谈恋爱的那根神经到底长没长都不知道,有眼力劲的一般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烦他。
想到这,他不禁对眼前这位小圆脸女同志产生了同情,好心劝诫她:ᴊsɢ“你没希望的,算了吧,他又没什么好的。”
盛月瑶愣了下,反驳道:“没有吧,他那天还送我回家了。”
提到这茬,这位交警总算有了点印象,他马上换了一副眼神,重新审视起她来。确实,那天快下班的时候,北墨辰忽然说要离开一下,接着就和这位女同志走了,没准两人还真有点什么呢?
“他下周一回来,具体派哪个班还不知道,你不一定等得到人家。”交警试图打击她,但盛月瑶只听见了前半句,后半句自动忽略了,她心里一阵狂喜,心想这一趟还是有收获的,起码获得了有力的情报,离成功会面又近了一步。
过了一个周末,盛月瑶整装待发,内心充满笃定的信念,这次一定能碰到他。
然而北墨辰依然没有在预计的地方出现,每次看到路口有挺拔的身影,荧光绿的背心,她就忍不住心脏激跳,但等走近了一看,头盔下面还是没见过的脸。
盛月瑶不免有些焦虑失望,冲劲一过人就有个冷静期,也没这么着急下班往回赶了,看着安静了许多,但情绪还是低落,整个人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彭雪梅拉她吃饭她也不去,张治年在路上跟她打招呼,她连客套的笑容都挤得十分勉强,时间一长,连领导都注意到了,专门到她办公室,问她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盛月瑶极不好意思,她也觉得自己最近这样是有点夸张了,跟失恋了似的。但这还什么都没有呢,别说八字没一撇,现在是手上连个写八字的笔都没有,人家可能压根没把她当回事。
但面对极尽关切的领导,盛月瑶还是找了个借口,说最近大概是身体虚,湿气重,人就有点疲。
领导立马表示,明天可以请一天病假在家休息,千万别勉强。
洪山中学这座小庙每年来几个靠谱的年轻老师不容易,一生源差二升学率又低,学校里一堆问题少年,原来的卫生老师都被气得辞职了,盛月瑶大好年华,性格又好,可得留住了。
盛月瑶谢过领导,回到座位也觉得还是休息休息,调整下心情为好,便主动留了个晚班,把第二天要上交的报告整理好,才敢下班。
走出学校都快九点了,回家的路线还是那一条,走半条街然后上地铁,下了地铁再过个马路到家,这条路闭着眼睛都能走。盛月瑶坐在地铁上,突然就被一种诡异的疲惫感包围住了,她抬头看看周围,乘客们各自忙碌地刷手机,每个人面无表情,就跟车窗里倒映出来的她一样。
盛月瑶有点难受,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模式,平稳顺利,毫无波澜,她失望地想,前几天的小幅震荡果然只是暂时的,人生本来就没这么多意外相逢,除非是在电视剧。
她出了站口有气无力地走,天色已晚,路边饭馆门口停着一溜小轿车,盛月瑶走过去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声细微的猫叫声。
她马上停下脚步,倒退了几步回来,屏息等待了会,果然又听见了声响。
盛月瑶凝神追踪着声音的来源,最终锁定了一辆大红色的比亚迪,她在车附近试着“喵”了几声,很快就从车底盘下面传来了回应。
盛月瑶弯下腰仔细查看车底,但车下空空如也,连猫影子都没有,她十分困惑,又不甘心就此离开,干脆就俯跪下来,趴在路边拼命伸长脖颈往里探。
她之前看过相关报道,很多母猫会带着孩子爬进车底盘,这时如果没有及时发现,车主一发动无疑会酿成血灾。盛月瑶好歹是学医出身的,对生命一视同仁,尤其是这种近在眼前的危机,实在没法坐视不管。
但小猫到底在哪个位置,她实在是摸不准,也没经验,便更用力地撅着腚,把脊背压下来,试图获得更清晰的视野。
脖子阵阵发酸,她想起身缓缓,结果趴得太久一时不能动弹,后腰痛得要裂开了,只能保持着这个别扭又尴尬的姿势,一点点往后撤。
刚撤出去一点,人还没来得及起来,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在干嘛?”
盛月瑶一惊,身体霎时间做出了反应,她连缓冲动作都无,整个人一下子弹起来,扭头看过去。
北墨辰今天没有穿警服,他套在一件普普通通的纯色T恤里,戴着个褐色的棒球帽,表情在夜色里看不真切,但盛月瑶第一时间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内心有瞬间的狂喜。
“你……不上班吗?”她大脑宕机,转了半天只挤出这一句话。
北墨辰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我下班了。”
“哦……”盛月瑶紧紧盯着他:“你住在这附近?”
北墨辰一愣,回答有些迟疑:“不是。”
盛月瑶就问:“那怎么到这来了?”
她的眼神在大晚上都亮得吓人,像藏着闪烁的琉璃碎片,脸上的笑容太过于真切,充满了感染力。北墨辰心底猛地爬上来一些奇异的感受,酥酥麻麻的,让他极不舒服。
他决定转移话题,口气也变得严厉:“这里多危险,你趴在地上干什么?”
盛月瑶才想起眼下的主线任务,她仿佛看到救星,一把抓住北墨辰的手,急切道:“你帮我看看,这下面好像有小猫躲着,我找不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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