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瑾邺推开他们,撑着腿站起身来:“继续吹。”他拂去肩头白雪,没有再上马,而是徒步走在雪中。如果忘记花轿中的顾安安早已没了呼吸,他真的会以为今天是他们大喜之日。沿着街道,一路行至太傅府,迎亲队停了下来,花轿缓缓落下,霍瑾邺掀开轿帘,将顾安安抱了下来。萧太傅下了马车,看着霍瑾邺小心翼翼的将顾安安护在怀中,掩面而泣。任他才觉顾安安是个好孩子,任霍瑾邺才觉心仪顾安安,都已经太迟了。...
顾安安很轻,他抱得一点不费力,可他觉得每走一步如同背负千金之难。
温柔的将顾安安放进花轿里,霍瑾邺伸手将她低垂的头轻轻抬起,他抚过顾安安紧闭的双眼,忍声吞泪,一句话也难以说出口。
他曾嘲她聒噪,连打个盹儿都会说梦话喊着上阵杀敌,此刻冰冷的她却让霍瑾邺更眷念从前活蹦乱跳的她。
萧太傅见霍瑾邺微颤的身影上了马,才抚泪高喊:“起轿!”
花轿在前,黑棺在后,伴随着喜乐,百姓一路跟随至将军府外。
柳馥兰一身粗布衣,被两丫鬟搀扶着站在将军府门前,她抚着已近六个月的肚子,不知哭了多少回的眼睛一片血红。
当看到顾安安的绝笔信时,她就知道顾安安必定是没有活着回来的打算了。
一阵喜乐从街尾传来,柳馥兰目光诧异的看着缓缓行来的迎亲队,打头的竟是霍瑾邺。
未等她再去细想这是为何,后边的两副黑棺顿时让她双腿一软,霍瑾邺并未停留,他眼神黯淡,松松抓着缰绳,身子也似不稳的摇晃着。
身后传来柳馥兰凄厉的哭声,霍瑾邺仰起头微张着嘴,双唇颤抖,雪落在他的脸上,被一股热泪融化后又顺在面颊缓缓滑落。
霍瑾邺哭了。
他感觉不到心中那刻骨的痛楚,只是觉得心中少了什么让他支撑的东西,猛然间,眼前的白雪渐渐变黑,霍瑾邺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他狠狠的砸在雪中,脑中尽是一片迷茫。
“少爷!”
打头吹乐的几个小厮忙去将霍瑾邺搀起来。
霍瑾邺推开他们,撑着腿站起身来:“继续吹。”他拂去肩头白雪,没有再上马,而是徒步走在雪中。
如果忘记花轿中的顾安安早已没了呼吸,他真的会以为今天是他们大喜之日。
沿着街道,一路行至太傅府,迎亲队停了下来,花轿缓缓落下,霍瑾邺掀开轿帘,将顾安安抱了下来。
萧太傅下了马车,看着霍瑾邺小心翼翼的将顾安安护在怀中,掩面而泣。
任他才觉顾安安是个好孩子,任霍瑾邺才觉心仪顾安安,都已经太迟了。
厅中不知何时布置了一张铺了红绸的长桌,连同整个大厅都变成了喜堂。
顾安安被置于长桌上,曾伺候过她的丫鬟红着眼将一朵红花簪子插入她的发间。
霍瑾邺如同一个木偶一般站在一旁,呆滞的抚着顾安安紧握的右手。
“让开——霍瑾邺!把清染还来!”一阵沙哑的哭腔突至厅外。
柳馥兰被李庆护着,捂着肚子疾步走进厅堂,方才满眼的白丧,此刻置身于喜堂,柳馥兰只觉讽刺。
她瞪着霍瑾邺,失态的哭喊:“霍瑾邺!你到底有没有心?清染生前如何待你好你都视而不见,如今她战死了,你抢了她的遗体去又是何意?”
萧太傅看着柳馥兰挺着肚子,又想起之前她跪地苦苦哀求,不由愧疚起来:“风少夫人……”
“萧太傅莫要如此唤我,我受不起。”柳馥兰嗤笑一声,她心中有怨有恨。
风家为保江山,为护那些无用之臣,差点断了血脉,可在风家危难关头,无一人相助也罢还要被扣上通敌的嫌疑,让她如何不怨不恨。
“清染乃我风家人,若萧太傅还念风家保国之功,还请归还清染遗体。”
萧太傅踌躇着望向霍瑾邺,就算他肯让顾安安回风家,恐怕霍瑾邺也不会同意。
“她是我妻子。”一直未说话的霍瑾邺抬眸望向柳馥兰,他未休妻,他们也未和离,顾安安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
柳馥兰漠视了霍瑾邺眼中的哀伤和坚毅,她只道:“自她出征那日你们早已没有关系了。”
话毕,她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竟是顾安安亲手拟好的和离书。
“霍瑾邺,清染对你已心灰意冷,她死也不愿入你萧家的坟!”
李庆诧异的看着柳馥兰冷厉的双眸,二十多年来,除了在战场上,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愤慨。
霍瑾邺一手紧握拳头,一手仍没有放开顾安安:“皇上赐婚,岂是一纸和离书就能了断的。”
他曾无比怨恨皇上那道赐婚圣旨,怨恨强行将顾安安塞给他,今天他竟然有些庆幸,因为那道圣旨,他可以留住顾安安。
想到这儿,霍瑾邺不禁自嘲起来,真是自恨寻芳到已迟,往年曾见未开时。
柳馥兰柳眉一蹙,手中的和离书被紧握成了一团,当初风毅为了顾安安的幸福,出征前特地求皇上赐婚,未想今日却帮了霍瑾邺。
萧太傅此时再无朝堂中的威严:“风少夫人,待一切事安排妥当,老夫会亲自登门谢罪。”
岂料柳馥兰扭头就走了,急匆匆的模样让李庆吓得不轻:“少夫人!你有孕在身,你慢些!”
柳馥兰站在太傅府外,瞪着门上的牌匾:“我进宫去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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