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夔心口尖锐地疼,却咬着牙一个字都没说。先前已经有流言蜚语传了出去,如果今天他再当着一群太妃和先皇皇子的面和太后翻脸,那就是真的洗不清了。他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别人越是想看他狼狈,他越是不能失态。...
朝臣鱼贯而出,偌大一座崇明殿只剩了赵夔一个人。
他孤零零坐在龙椅上,许久都没动弹。
蔡添喜有些担心:“皇上?可是累了?奴才给您摁摁肩膀可好?”
赵夔摇摇头,撑着龙椅站了起来:“朕想回乾元宫,你去趟御书房,将折子搬回去吧。”
蔡添喜连忙应了一声,心里盼着顾鸾就在乾元宫里,不要那么巧地又出去了。
以往赵夔说想回乾元宫的时候,他从来没往旁处想,可上林苑之行后他却明白了过来,赵夔想回去不是因为那是寝宫,而是因为那宫里有个他想见的人。
他摇头叹了口气,明明这个年纪腿脚已经不怎么利索了,可他还是小跑了起来,动作极快地收拾了折子就往回走,远远地看见景春在路边晃荡,仿佛是在等他,当即换了条路。
先前他就想着换了这小子,只是上林苑缺人手,他不得不暂时用着,后来赵夔频繁受伤,他忙得焦头烂额,也就把他的事忘了,回宫后更是一次都没想起来。
此时瞧见他才觉得烦躁,该怎么安置这小子呢?
他愁了一路,回到乾元宫的时候才下定决心,这小子太过急功近利,放在哪里都是个麻烦,可又罪不至死……还是去看守冷宫最合适。
他想着进了门,还没等放下折子就四处找顾鸾的影子,可看了一圈却都没找到人,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人还真的出去了?
怎么就非得这时候出去?换个时辰怎么了?
“站在那里发什么愣?”
赵夔忽然开口,蔡添喜不得不回神,将折子捧了进去,随口扯了个理由敷衍:“奴才方才走神了,皇上可还记得景春?”
赵夔有些印象:“你新收的那个徒弟?”
他眉头拧着,显然是不满意的,蔡添喜叹了口气:“正是,奴才觉得他不适合御前伺候,想着把他调去冷宫,您觉得如何?”
赵夔已经翻开折子看了起来,闻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你看着办……去问问顾鸾吧,以后乾元宫里的事,你做不了主就去问顾鸾,她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蔡添喜心里一跳,这乾元宫可是皇帝寝宫,就是太后都不能随便做主的。
这份宠幸,果然不同一般。
蔡添喜不敢反驳,恭恭敬敬地应了:“是,那奴才这就去寻谢姑娘。”
“不着急,”赵夔提起朱砂笔在折子上写了个阅字,“她往尚服局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蔡添喜想起这两日缺少的东西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尚宫局太不像话,的确是该好生整顿。”
赵夔的朱砂笔微微一顿,顾鸾去尚服局,只是想把秀秀的宫籍调过去,并不是因为他被怠慢的事。
可他并没有和蔡添喜解释,只沉默地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万寿节转瞬即至,虽然赵夔说了不会做寿,可这一天御膳房的膳食还是会有所变化,至少会多一碗寿面。
先前也准备过寿饺,被他打翻之后,就再没端上来过。
赵夔原本想着提前处理完政务,好早些回宫见顾鸾,可刚到晌午太后那边就来人传话了,说前些日子和他有些误会,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办一次家宴,母子间说说体己话,冰释前嫌。
明知道对方没安好心,可赵夔仍旧没有拒绝。
毕竟是他名义上的母后。
只是可惜了,他原本想趁着今天这个日子,让顾鸾推了宫务,多陪陪他的,哪怕只是坐着不说话也好。
他心里叹了口气,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吩咐了蔡添喜一句:“寿面还是让御膳房准备上,等晚些时候朕回去和顾鸾一起吃。”
“是。”
蔡添喜连忙答应了一声,喊了个小太监去给御膳房传话,瞧见赵夔没注意,又多嘱咐了一句,让他去乾元宫也给顾鸾带个话,让她今天务必要在乾元宫里等着。
小太监匆匆走了,蔡添喜盯着赵夔的背影看了半天,觉得他应该没听见,这才快步追了上去。
说是家宴,可长信宫的热闹却不像是只有几个后妃的。
赵夔眉头微皱,可还是抬脚走了进去,却是没走两步就险些被晋王撞到身上,他脸色一沉:“太傅是怎么教你仪态的?”
晋王被吓了一跳,张嘴就哭了出来,太后被惊动,竟亲自找了出来,瞧见晋王二话不说就将人搂进了怀里。
“昭儿乖,莫哭,母后在呢。”
好一番母慈子孝之后,她才看向赵夔:“皇帝来了,进来坐吧,晋王年纪小,皇上莫要和他一般见识。”
赵夔一声轻哂:“太后说的哪里话,他是朕的亲弟弟,如何会当真计较。”
“那便好。”
太后牵着晋王先走一步,等赵夔也跟进去的时候才瞧见里头都是人,竟是那些在撷芳殿读书的皇弟们都来了。
若是只有他们也罢了,竟连他们各自的母妃都来了。
一屋子的母子,唯有他是孤身一个。
赵夔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为何太后对晋王格外慈爱,原来是故意演给他看的。
太后笑吟吟道:“平日里他们难得见一面,今天就当是哀家替皇上给的恩典,允许他们趁着家宴的机会母子团圆。”
她刻意咬重了“母子”二字,用心之险恶,昭然若揭。
虽说早就知道太后不怀好意,可赵夔还是没想到她能如此下作,这必然是查到了当年他生母早逝的情形,才特意在今天安排了这场家宴。
赵夔心口尖锐地疼,却咬着牙一个字都没说。
先前已经有流言蜚语传了出去,如果今天他再当着一群太妃和先皇皇子的面和太后翻脸,那就是真的洗不清了。
他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别人越是想看他狼狈,他越是不能失态。
他指尖慢慢抠进掌心里,嘴角微微一扯,硬生生逼着自己露出个笑来:“太后有心了……朕先前才与中书令商议过遣母随子之策,待可行之日,众位太妃就可免受思子之苦了。”
太妃们不想竟然能听到这样的好消息,纷纷拉着儿子行礼谢恩,赵夔抬手扶起殷昉:“是十六弟吧?先前朕考教过你的课业,是个可造之材,待你弱冠,就赶紧入朝,为朕分忧。”
安太嫔喜不自胜,拉着惊呆了的殷昉再次道谢,赵夔温声与众人寒暄,看得太后咬牙切齿,可随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冷冷笑了一声。
装吧,继续装,待会入了席,我看你还装不装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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