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进一步确定,可就在这时手机接二连三震起来,不是电话,而是陆陆续续收到许多信息。陈伟浩拿起来看了看,面色越来越凝重,赶紧打了个电话,对面没接。过程中他屡次看向沈鹿,表情慌张。沈鹿感应到什么,问:“陆星野吗?”...
上海飞往北京的飞机一落地,沈鹿打开手机,没有任何信息。
她与陆星野的对话还停留在昨天晚上,她雀跃地连发几条告诉他如何争分夺秒赶在最后时刻登上飞机,甚至摔了一跤还丢了一副耳机,到现在心跳都停不下来。
【辛苦了宝宝。】陆星野回复。
随后又加了一句:【跟我谈恋爱刺激吧。】
沈鹿盯着最后那句话看了几秒钟,眼睛酸涩,退出,再没有打开与他的对话框。
她脸色极其平静,无波无澜,甚至有些肃穆,白净手指敏捷地翻出微信通信录,找到晶晶的头像,点进去,给她打了个语音电话。
而后,她从机场出来先回了趟家,换了身衣服,跟陈爸爸简单说了几句话,开着车直接来到国贸附近的一家素食餐厅,晶晶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自春天那次短暂的重逢后,沈鹿跟晶晶陆续又约了几次,大多都是吃饭逛街做 spa 这样的闺蜜局。她也叫过陆星野,但他不愿意参加,说一想到见传说中的 crystal 就头皮发麻,但他愿意承担他们聚会的所有开销,多贵都行,算是报恩。
沈鹿已经把晶晶当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或许也是唯一的朋友。甚至她在准备成考选学校和专业时,也重点听了晶晶的意见。
她们像往常一样抱了抱,闹了闹,还是点了那几样常吃的菜,听晶晶吐槽她的职场升职记,又八卦了一会霸着热搜好几周的两岸离婚大战,最后轮到晶晶关心问起她和陆星野 drama 的婚姻生活时,沈鹿照例笑笑说,凑活过呗。
晶晶敏锐地看到沈鹿手上新戴的婚戒,调侃说这款戒指市面上已经买不到了,估计陆星野是直接找到品牌方定制的,费了不少心思吧。
可晶晶看到沈鹿笑容忽地僵了一瞬,戴着婚戒的手指向内弯了弯,开了句毫无关系的玩笑把话题绕了过去,随后,她说要拜托晶晶帮两个忙。
第一个倒是举手之劳,只是第二个有点挑战,沈鹿问晶晶能否找到那位真正的 Alex 陈的联系方式。
对此她解释说:“我说了你别笑话我哈,我想给陆星野一个惊喜,所以这个事也不好直接问他,只能来求助你啦,你可得帮我晶晶。”
晶晶并没有完全信这个理由,太牵强了。但既然这么牵强的理由她都能说出口,晶晶想,她一定是遇到了更难以启齿的状况。
想找到陈伟浩的联系方式并不难,毕竟他们的圈子多少也有点交集。晶晶立刻询问去年圣诞节在工体办年会的公关公司朋友,他们就是在那个场合遇到过一次,对方回复的很快,发来一个手机号码。
沈鹿后来显然心不在焉的,晶晶便借口忙工作散了局,只说有事情她随时在。
沈鹿并没有立刻打那个电话,她结了账,下午就去学校上了课。直到翌日中午,她开车直接去西边的产业园,来到一家僻静人少的咖啡馆,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
她从窗户向外看,正好看到尚飞北京分部的独栋四层小楼。
下午两点半,她才准时拨打那个号码,因为昨天陈伟浩还在出差,今天才赶回来参加公司一个重要的会,此时刚刚结束。这是她提前给公司前台打电话连蒙带骗套出来的,用的当然是一些胡编的理由。
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声音粗哑,礼貌问哪位。沈鹿沉沉吸了口气,缓缓的,不紧不慢冷静地说:“你好陈总,我是沈鹿。咱们没见过面,但你一定知道我吧,我对你也蛮熟悉的了。你先听我说,陆星野并不知道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聊一聊,毕竟我们之间也算有缘分不是吗?”
对面沉默了一刻,慌慌说:“对不起啊,我人不在北京,我出差呢。”
沈鹿完全料到,笑笑:“陈总,你回一下头,对,现在,看到了吗?我就在你对面的咖啡厅等你呢。”
她看到陈伟浩几乎贴着窗户的大脸清清楚楚写满了惊悚两个字,内心一阵舒畅。
“我本想去公司找你的,但又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你不方便或者忙的话,那我现在过去找你吧,稍等。”
“别别,我这就来。”
挂掉电话后沈鹿端着一杯红茶,翘着脚侧头看着雄壮身材的陈伟浩匆匆从尚飞公司走出来,向上看了眼,而后大步走进咖啡厅。她脸上严肃的表情瞬间敛起来,换成另一副玩味的样子。
当陈伟浩站在她面前时,沈鹿笑盈盈打量他:“啊,陈总,你比我当初看相亲照片时瘦了好多呢。”
陈伟浩局促地坐在对面,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只跟服务员要了一杯苏打水,眼睛向下盯着桌面,不敢抬头看对面来势汹汹的漂亮女人,气场上显然输了一大截。
陈伟浩当时还不明白沈鹿的来意,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他见了陆星野的老婆怂的像是老鼠见了猫。是他们俩互相骗婚,我又没做错什么。
而且他给陆星野连着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不知道这两口子又在闹什么幺蛾子,居然还牵连到了我。
“陈总……”沈鹿试图拉回他的思绪。
“不用,你叫我陈伟浩就行。”
“你跟陆星野谁大一点啊?”
“我。”
“那我叫你伟浩哥。”沈鹿盯着他尬笑的脸,“伟浩哥认识陆星野多久了?”
“我们一起长大的。”
“那你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人了吧。”
陈伟浩听到此才找回些主心骨,意识到沈鹿单独来找自己也许想试探什么,他不想趟这浑水,弄不好回头陆星野能要了他小命。
他现在看得很清楚了,只要涉及到眼前这个女人的事情,陆星野都随时发疯。
“那个弟妹,”陈伟浩挺直了腰杆,看向对面,“你来公司是找陆星野吧,他呀最近在出差跑一个联名案,好像是去上海了,你知道吧?”
沈鹿故意摇头:“我不清楚,他很多事情我都不清楚。他出差去干什么?”
陈伟浩一愣,想着言多必失:“我也不知道。”
沈鹿揪住:“可你刚刚说了啊,他在跑一个联名案。”
陈伟浩面如死灰,言多果然必失。
沈鹿微笑:“所以伟浩哥,你在故意对我撒谎吗?”
咖啡厅里空调开的并不算足,他们又坐在朝阳的位置,陈伟浩还穿了件长袖衬衫,可还是硬生生从体内散发出一股寒气,让一个彪形壮汉忍不住缩起肩膀。
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心疼陆星野。老婆好看有什么用,怪吓人的。
陈伟浩狼狈地胡乱解释一通,说他记错了之类的,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可对面却沉默着没说话。他看过去,发现沈鹿侧头凝视着尚飞的办公楼,不知道想什么。
隔了一会,她才慢慢开口:“伟浩哥知道陆星野的妈妈吗?”
“什么?”
沈鹿直接问:“他妈妈去世的时候,他多大了?”
陈伟浩顿住。
沈鹿自顾自说:“陈爸爸倒是告诉过我。春节我们回去过年,他跟我说妻子是 03 年去世的,可前两天他又跟我说陆星野妈妈去世时他 7 岁。我当时没在意,可现在想起来,不对呀,03 年陆星野是 8 岁呀。对不对?”
沈鹿转头看向陈伟浩,让他一惊。
她继续说:“难道,陈爸爸的妻子不是陆星野的妈妈?是这样吗?”
陈伟浩慌乱地闪躲着,不言自喻。
沈鹿了然:“那这么说,他果然不姓陈了。
她紧盯着他,眼神锥子一般,问出她早就准备好的问题。
“他其实是姓尚的,对吗?”
陈伟浩不小心把苏打水弄翻,手忙脚乱,却也证实了一切。
沈鹿忽然泄了气,肩膀垮了下来,随后陈伟浩听到她声音微微颤抖了下:“他怎么了?凭什么被赶出来?”
陈伟浩看向沈鹿,难得地捕捉到了她凌厉气场下暴露出来的软弱。她今天看似有备而来,步步为营,确实把自己按在地上一顿摩擦,但她的底色似乎并不是兴师问罪,更像打抱不平。
他想进一步确定,可就在这时手机接二连三震起来,不是电话,而是陆陆续续收到许多信息。
陈伟浩拿起来看了看,面色越来越凝重,赶紧打了个电话,对面没接。过程中他屡次看向沈鹿,表情慌张。
沈鹿感应到什么,问:“陆星野吗?”
陈伟浩继续打电话,依旧没人接。
沈鹿几乎确认:“他怎么了?”
眼前的人毕竟是陆星野的妻子,陈伟浩明白不能瞒她,便给她看了同事陆续发来的消息。陆星野跟尚智远在上海打了起来,双双住院,据说还被媒体拍到了。
沈鹿想联系陆星野,被陈伟浩制止,说他电话根本打不通,于是联系了跟他一起出差的刘诺,恰好赶在刘诺去医院的路上。
沈鹿中途从陈伟浩手里抢过电话,问清了陆星野所在的医院,起身离开。
陈伟浩跟沈鹿坐同一班飞机来的上海,他们到浦东那家国际医院时已经夜里九点多了。刘诺在医院门口等着他们,简单说明情况后就带他们直接去了病房,途中不时地回头偷看他脑补了好一阵子的陈太太。
沈鹿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用妻子的身份去医院探视陆星野,尤其是在眼下这种混沌时刻。
她说她是陈太太,可她甚至根本不了解她丈夫。
今天对陈伟浩的全方位围剿算是成功,证实了郑慧之的话,但于沈鹿来说更多的是不安。
她明白,她将要面对的是个陌生的爱人,和他背后深渊一般的背景。
她隐约感知到陆星野已经深陷在里面了,只是不确定是否也要把她拽下去,更不确定自己能否甘心情愿。
走到病房门口,一阵熟悉的笑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准确说,是几个人的笑声,男男女女,嬉嬉闹闹。
刘诺推开门,沈鹿站在门口,看到他丈夫正躺在病床上跟两个小护士聊着天,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小护士咯咯笑起来,见来了家属,便离开了。
陆星野输着液,斜斜躺着,一脸慵懒,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意外。
他慢慢觑着眼睛,穿过层层凝固了般的空气,越过堪堪几步远的漫长距离,对旁人熟视无睹,只着看着他老婆。
沈鹿快速扫了下他全身,他穿着浅蓝色病号服,头发乱乱地盖在头顶,手上输着液,下巴上有一抹处理过的伤口,手背青紫一片,似乎没别的大碍,暗自松了口气。
可目光扫到他的脸时,那口气又提了起来,哽在喉间,又坠在胸口。
陆星野眼角不知被什么熏得通红,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像是上了妆一般冶艳。
而后,他又缓缓地,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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