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护士又急匆匆回到急诊台。周孟言转身,垂眸看向阮烟。阮烟下意识闭上眼睛。阮烟凭耳力,推断周孟言挨着她坐下了。他声音沉:“我看见你睁眼了。”阮烟被拆穿,虚开眼睛,看见周孟言坐在旁边,他们中间隔了一个位置的距离。...
不知道等了多久,阮烟抬手抓起眼前被风搅乱的头发别至耳后,虽然并没有什么用,下一秒便又被吹乱。
她拿起手机瞄了一眼,车子还在原处没有动。
阮烟咬着唇,手指紧紧的抠住手机,侧脸贴着膝盖,歪着头眼神迷茫的看着远处的红绿灯。
她期望红绿灯再次跳转时,那辆白色网约车就出现在马路上。
白色车没看见,倒是看见一辆黑色商务车。
停在路边,打着双闪。
车牌是连号。
阮烟记得,那是周孟言的车。
她想,周孟言如果能好心捎她一程就太好了。
所幸,她是胃里翻搅,不是脑袋里翻搅。
双闪结束,车辆匀速起步。
阮烟视线紧盯着车子移动,一点点的转动脖子。
她好希望这辆车停下来,捎她一程。
毕竟,也是顺路,应该无伤大雅。
车子经过阮烟面前,卷着风,离去。
阮烟失望的埋头进膝盖里,闭上眼睛,陷入一片黑暗。
视觉削弱,其他感官变得更灵敏。
耳边是萧瑟的风声,夹杂着来往疾驰的车流声...
阮烟能清晰的感觉到,胃部由刚开始的绞痛变成灼痛,跟火烧似的。
她脑门又生理性的溢出一层细汗。
难受中,阮烟好似听见趋近的脚步声。
她缓缓睁开眼睛,抬头,向右看。
天空是一片黑布,昏暗的夜色中,长长无尽头的马路,黑色商务车打着双闪停在前方。
周孟言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裤配白色衬衣,身形线条流畅笔直,身材极好。
阮烟觉得,他真的好像夜幕中的月亮。
但月亮表情不太好,下颌紧绷着,眉峰如刃,盯在她身上的目光微敛着。
随着他的靠近,身后的路灯把他影子渐渐拉长,黑影直接罩住阮烟整个身子。
他在她前面停住脚步,她直直的仰着头。
她望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只有柔软的发丝任风吹动。
像个需要人伸手去拉的小可怜。
周孟言自然不会伸手,他插兜,问:“你在这儿蹲着做什么?”
阮烟还没反应过来。
周孟言无声的笑了一下:“情绪不佳,在调整?”
“???”阮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但她微微摇头否认,“不是。”
周孟言不说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像是在等她的后话。
阮烟抿着唇,捂着小腹,面色痛苦:“我不太舒服。”
她声线很轻,轻到带着些许鼻音,像是呢喃撒娇。
她好希望他看见自己这样,主动问要不要捎自己一程。
可周孟言面色没有丝毫波澜,视线淡淡的锁着她,像森林之王睥睨森林万物:从容,等待。
胃里又沉、又灼、又痛,阮烟看了一眼手机,心下决定后,眼睫扑闪的望着周孟言,主动:“顺路的话,你能不能载我一程?”
一秒...
两秒...
三秒......
阮烟觉得眼眶都被风吹疼了。
周孟言侧身,弧线锋锐的轮廓显得冷漠:“上车。”
车内开了灯。
阮烟微微弓着背捧着腹部,整个身子靠在车门上,头低垂着。
灯光下,脸色越发苍白,连唇瓣都没有颜色。
周孟言侧头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
两秒后,他瞅她一眼:“要不要喝点热水?”
阮烟闭着眼睛摇头。
她什么都喝不下,只想回去躺着。
车内安静,阮烟只希望车速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也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手机响了。
阮烟看了一眼,这才想起忘记取消打车订单。
阮烟忍着痛,接起来:“不好意思,我已经上车了,忘记取消订单,现在给你取消好吗?”
司机一听这话不高兴了,用粗犷的声线质问:“这高峰期,我绕这么远的路过来,你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呢?”
阮烟试图讲道理:“这哪里是高峰期?而且你说两分钟,我等了你很久,是你......”
“这怎么不是高峰期了?”他打断,“这样的天气,谁不赶着回家?你这样说可不道德!”
“......”阮烟深深吸了口气,痛得语气发颤,“取消订单不是会扣相应的费用吗?”
“这哪里够?至少得多给一半的钱。”
这属于无赖了。
阮烟懒得和他争,直接挂断电话,然后取消订单。
她做完这一切,身子又无力的依在车窗上。
阮烟感受着一层胜过一层的痛感,贴在脸颊的发丝都被虚汗浸湿。
周孟言看她这样:“你每次都这么痛?”
“???”阮烟反应过来,脸红了一道,眼睛没睁开,声音虚着,“不是,是胃痛。”
周孟言:“......”
过了两秒。
周孟言:“胃痛你不去医院?”
“我吃药了。”
“有效吗?”
“......”阮烟不作声。
又过了两秒。
周孟言抬手,骨节分明的指尖敲了两下驾驶座靠背:“去最近的医院。”
司机应声:“好的,颜先生。”
阮烟睁开眼睛,瑟瑟的看过去:“我不用去医院,回去休息一下就行。”
周孟言瞥了她一眼,她肩膀微微的发抖,嘴唇被咬出几颗小小的牙印。
阮烟再次强调:“真的不用。”
周孟言没搭理她,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阮烟看他这样,微微探身子,艰难道:“麻烦去‘蓝屿风’,不去医院,谢谢你。”
司机依旧在红绿灯掉头,说了声“抱歉”。
这样真的很奇怪!
阮烟压着声线:“麻烦路边停一下,我自己回去。”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周孟言:“颜先生?”
周孟言没睁眼,双手环抱胸前,是一种很自我的姿态,语调冷了好几分:“你想上我的车就上,想下去就下去?”
???
阮烟痛得眉毛也开始打颤:“我是请你好心载我回家,不是去医院。”
“看你不舒服,送你去医院不是好心?”
“......”阮烟被噎,语气弱下来,“谢谢你的好心,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想回家。”
周孟言睁眼,淡色的眸上下扫视阮烟:“但我判断,你现在很不好。”
“......”阮烟不想和他讲了,固执道,“我要下车。”
“阮烟。”周孟言看着阮烟,眸底深幽,“你看着我的车从你面前经过,用可怜的表情,又给我展示你的脆弱无助要上我的车。我不管你是真顺路还是其他,我没空去想去猜。但你要知道,我愿意让你上来,就没想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阮烟被他的话怔愣住,一时间都忘了痛。
这话好比,他自己圈了一个绝对领域,只要进了这个领域,他就要完全掌控。
这话好不讲道理。
阮烟想,周孟言这个人应该活的很累,很寂寞吧?
不相信靠近自己的任何人,甚至懒得放时间在任何人身上。
他所谓的安全,就是完全掌控自己的领域。
还有,什么叫“我不管你是真顺路还是其他,我没空去想去猜”?
盯了他半响,阮烟撇开视线:“我没其他意图,我就是很不舒服。”
她针对他刚才的话,解释:“我确实让自己看上去可怜,想让你帮助,但是这不是求助人应该表现的吗?”
她语调弱下去,强调:“我是真的很不舒服。”
又来这套。
周孟言收回视线,阖上眼不看她:“就是看你不舒服,才带你去医院。”
好吧,又绕回来了。
车窗外开始砸雨滴,视野逐渐模糊,只能看见微黄色的路灯。
周孟言料想得很正确,阮烟很不好,此刻,更不好了。
看来这个医院,是不得不去了。
车辆在周孟言的指示下,直接开到医院地下停车场电梯入口。
车辆停下,阮烟却没有反应。
周孟言抬手握住她肩头,指腹下的肌肤滑腻柔嫩,他轻轻摇:“阮烟?”
阮烟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车窗外。
周孟言:“到医院了。”
“谢谢。”她抬手推开车门,走下去。
周孟言看着她瘦弱的身影进入电梯,电梯门慢慢合上。
周孟言收回视线:“走吧,回‘檀苑’。”
阮烟靠在电梯壁上,感觉疼得后脑勺都发麻了。
她好想蹲下去。
电梯门拉开,是明亮的医院大厅。
人不多,阮烟按照指示很快到了急诊台,打开手机扫了一下。
护士帮阮烟办了急诊,然后递给她一根温度计:“你先坐那边量个体温。”
“谢谢。”
阮烟坐在冰凉的无锈钢椅子上,闭上眼睛开始量体温。
不知过了多久,阮烟听见护士叫她名字。
她急忙睁开眼睛,拿着温度计站起身。
这一站,耳边出现一阵嗡鸣声,随之眼前一黑,天地都开始旋转。
阮烟感觉浑身都是麻的,但是能听见耳边有护士关切的呼声。
然后,她感觉一双滚烫的大手握住她侧腰,把她轻而易举的提起来放在了椅子上,还抽走了她手上的手机和温度计。
阮烟视线渐渐清晰,看见男人宽阔的背影。
护士看了眼温度计:“有点发烧了,家属守着啊。”
周孟言微微颔首。
交代完,护士又急匆匆回到急诊台。
周孟言转身,垂眸看向阮烟。
阮烟下意识闭上眼睛。
阮烟凭耳力,推断周孟言挨着她坐下了。
他声音沉:“我看见你睁眼了。”
阮烟被拆穿,虚开眼睛,看见周孟言坐在旁边,他们中间隔了一个位置的距离。
阮烟:“你怎么...”来了?
周孟言抬了一下下巴:“你的东西。”
阮烟垂眸,看见座位上放着自己的包和手机。
下车时,没拿包。
阮烟:“谢谢。”
“给你家属打个电话,你这样一个人不行。”
“我在沪城没有家属。”
周孟言默了两秒:“那男朋友?”
阮烟痛得眉毛拧在一起:“没男朋友。”
“......”周孟言,“男性朋友?”
阮烟:“没有。”
安静两秒。
周孟言:“相亲对象?”
阮烟已经没有思绪了,过了一下他的话,本能的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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